齐影耗尽力气睁开，本欲叫她离开，结果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巨痛，这股痛意仿佛像把他丢入十八层地狱，两个小鬼争抢着要把他撕成两瓣。
“好些了吗？”
曲雁声音极轻，高悬的心始终没有落地，他挺过了最难熬的一刻钟，接下来的痛意对他而言只能说是不痛不痒，可看着男人失神的模样，心间不由一沉。
她年少行医时，也曾见过一个身中奇毒之人，在弥留之际痛苦不堪，却仍死撑着等到自己的女儿回来，去世时仍瞪大双眼看向门外。
“你给我吃了什么？”
“果真如此，它竟能有此效果。”在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后，曲雁轻声自语，心间思索着能与十日散相融的究竟有何，直到被他的声音打断。
曲雁摇摇头收起心中所想，垂眸看向软榻上的人影，她想了几瞬，最终俯下身子凑到男人耳侧，确保自己所说他能听到。
半响过后，那双失神的黑眸缓缓一眨，这才侧过头看向她。他发丝黏腻粘在颊侧，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曲雁将他口中所咬的帕子轻轻扯出，细小的血流顺着他唇侧留下，他如同没有知觉的娃娃一般，定定看向虚空之中。
半刻钟的时光，却异常难捱漫长。
齐影并未及时回答，只眨了眨眸子，缓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我知你疼，但忍过这次，我便帮你解开你身上所有毒，保你不再受它们所控。”
她垂眸将手探进被子，却发觉被内濡湿一片，皆是他的汗水，可知他疼的有多厉害。曲雁动作一顿，牵着他冰冷的手腕轻放在床侧，细细诊过脉相后才松了口气，声音也不像之前一般轻。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终于忍不住，从紧咬的牙关内溢出痛哼，曲雁看着他脖颈处的青筋，心中情绪万般复杂。
既然都逃不过一死，他希望自己死前苦苦挣扎的丑态还是不被人看见为好。
男人的睫毛一颤，那沉重的呼吸紊乱几分，曲雁便是他是听进去了的，如今的场面比她预想中要好上许多，至少他没有疼至昏迷，意识不清。
可睁开才发觉，自己竟还在人间。
“身上还疼不疼。”
。他左手紧紧抓着被子，从头到尾都未出声喊过痛，但口中咬的帕子早氤出血痕，极小的呜咽声从中传来。
可他醒来不过一日，连自己处于何地都尚不知晓，又谈何离开这里去寻一处无人之地。他在门前伫立良久，又沉默着转过身子，拖着那副重伤的身子转了满屋，才寻到这方狭窄僻静的角落。
今日下午，齐影看着那女人离开屋子后，便强撑着赤脚走下床，身上的痛意席卷而来，他扶着墙壁走的极慢，最终缓缓停在那扇木门前。
此法凶险，她亦是第一次尝试，根本不敢保证出现什么后遗症。
他刚从地狱被拉回人间，眼前都是重影，缓了好半响才能清晰视物，齐影看着身前的女人，竟不适时宜的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只需轻轻一推，他便可以出去。
那股熟悉的痛意再度袭来，齐影一时未忍住，嘴中痛呼出声，接着那个女人便来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周身大穴被封住，嘴中不知晓被灌了什么东西，他对此却毫无还手之力。
曲雁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确定道：“能否听见我说话。”
曲雁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忍受疼痛的男人，从前那些她医治过的夫道男子，皆是些矜贵的主君，连手上擦破了皮都要喊疼，更别提见这般非人的折磨。
看起来真是……脆弱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