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位十二皇子身边干净,不似其他皇子莺莺燕燕众多,又早早地在外开了府,虽说老皇帝只勉强给了个郡王的名头,但也不失为一个女子的好去处了。
其实以那时的眼光来看,顺妃的家世做十二皇子的正妃已绰绰有余,但后宫中的大红人王太嫔不愿仇人的儿子得到如此大之助力,在老皇帝跟前上了眼药,同时王氏中人还参了顺妃的父亲一本,说他不顾父亲孝期未满,就急着让女儿攀龙附凤,实在不孝,所以最后顺妃只能委屈做了十二皇子的侧妃。
顺妃这几日并没有睡好。
“你们姑姑怎么还不回来?”顺妃再次问起自己这个已经去了大半夜的贴身宫女。自己今夜久久不能入睡,既怕这位贴身宫女查出来那人真的是十公主,又担心查出来的不是十公主。
先是开春那一个月后再也没进后宫,夜夜留宿乾清宫,李望口里神秘的“贵人”,再是宫中夜宴中途双双消失的皇帝与十公主,液池边拾到的那枚珍珠短钗。而十公主与皇帝在避暑庄子中双双遇险,回宫后据说那有救驾之功的十公主因养伤而滞留宫中,算来已有快一个月了。
特别是回门时他向父亲保证,从此以后他的府里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本来顺妃可以不入宫的,奈何她父亲铆足了劲儿想要那首相之位。但此时五皇子刚刚因病离世,储位初空,朝内人心浮动,好的灶台轮不到他们这个刚刚站稳脚跟不久的家族烧,顺妃父亲四处钻营送礼也插不进手,只好把目光投到了这位寂寂无名,常年无宠,母亲失宠又稍有复宠迹象的十二皇子身上。又看自家女儿养得花容月貌,年岁正相当,恰逢老皇帝给皇子宗室们大批量地指婚,也就咬咬牙狠狠心,求了一道圣旨将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十二皇子,当今的圣上。
但揭开盖头后,她看到了那张微醺的俊美脸庞,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自从那日她从贴身宫女口中得到了那样令人惊疑的猜测,所有的疑云仿佛都能得到一个清晰的指向。
顺妃将银牙咬碎,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地给刘氏安排院落人手,暗地里着急给自己养好身子,以免被一个新宠夺了宠爱颜面尽失
顺妃本就烦躁,见底下的人做事守在自己跟前还如此不上心,霎时就怒了。她伸出两根养得葱段似的指头狠狠掐起小宫女的脸张口就骂:“死蹄子,守夜还敢打瞌睡,谁纵得你那么不知好歹的?”
顺妃一开始也在家中大闹过,但父亲见过十二皇子后,便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父女两以后都能坐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顺妃也就不免心痒痒被说动了,因为她见证了父亲一路顺利地走到了内阁,很是相信父亲的眼光与手段。
揭开盖头前,她在喜服下暗暗握紧拳头,心道无论这十二皇子是美是丑,自己都不会在意,自己只是为了那个位置。
一个大宫女无声无息地拉着小宫女出去掌嘴了,另一个稍年长的则低头上前,接过顺妃手里的梳子替主子理顺这一头被翻来覆去折腾得横结乱生的发丝,小心赔笑道:“她也是头一遭给主子守夜,不小心也是有的,奴婢们以后再也不让她近身伺候了,让她去做些洒扫倒夜香的活,不给主子碍眼。”
彼时她刚出月子,但还没养好身子,正盘算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给他准备好的丫头开脸的时候,十二皇子从宫里带回来一个宫女。
阁外的两个大宫女听到响动,都点了蜡烛来看发生了何事,拨开珠帘只见小宫女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无声地抽泣,顺妃则披了外袍没好气地坐在内务府新造的西洋镜前,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把镶宝石象牙梳,连关节都捏得死白:“你们两个倒乖,这时候才进来。”
小宫女原本正在瞌睡,迷迷糊糊间没太听得清楚主子的吩咐,支支吾吾地起身回应道:“主子是要喝茶吗?”
说是在阖宫夜宴时吃醉了,将人幸了只能带回来,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这位宫女姓刘,平日伺候御花园里的花草,本不值得顺妃重视什么。但十二皇子看这个宫女的眼神,让顺妃隐隐觉得不安,骤然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亲昵是有区别的,很明显,这个刘氏得到的亲昵,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顺妃与皇帝年少夫妻,说来她家也是世代簪缨。祖父虽说只是个京畿皇兵的四品武官,但架不住养出了个一试便中举的好儿子,也就是顺妃的父亲。此人处世圆滑机警,官场上如鱼得水,外派时镇压暴民有功,回京述职后就一路擢升到内阁做了参政学士。
顺妃与她的父亲满意非常,直至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前,夫妻生活还是十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这个夫君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郎君,在她面前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顺妃越想越心烦,撩起洒金石榴纹的纱帐朝榻下守夜的小宫女呵道:“还不去看看你姑姑回来没!”
她的夫君有一双异色的瞳,盯着人的时候有点怕人,但很多时候,他都是温和有礼的,自己第二天回门时还主动关心她劳累与否。虽然有时过分有礼,但顺妃大体上对她这个皇子夫君还是十分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