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关绮挼着兔子的脑袋,「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啊——」
相比其他场合,太和宫少了一道男女大防。就算不谈云真天君那样,仗着身份高贵为所欲为的男子,也能见到不少形形色色的年轻少年。
「倒霉。」关绮按着太阳穴。
兔子咕噜着,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怎么会没事呢?」小道士反驳,也不顾男女大防,将关绮的衣袖拉开,「啊呀——」
「小姐一个人走小路,我能放心吗?要是真想坐轿子,在山脚下就说了。」散卓回答。
来不及告诉自己的身体停下,关绮整个人跌进了空中。为了躲开那只兔子,连忙笨拙地转身,扑进了一团枯枝当中。手里的桂枝完全被压断,上头的花朵也散了一地。
看看山顶,又看看四周,景色实在宜人,关绮实在不舍得就这样离开。然而她见散卓已经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心里也产生了些内疚。这样下去怕是真要累坏了,得赶紧坐下来喝口水不可。
若这兔子识路,关绮正好跟着它走回大道。金桂底下钻了只白兔,这也有意思,可惜此白兔非彼白兔,不是修炼了千年的兔子精。
看她步履维艰,关绮主动搀了她一把,提醒她注意脚下的缺石,「哎呀,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拿着这么多东西,应该和她们一块儿坐轿子的。」
「真要画下来,那颗树下该有只长犄角的小鹿才好。」关绮自言自语道。
这回兔子又听不懂她的话了,转头钻进刚才的枯枝堆里,踩着干枯的叶片自娱自乐。
嗯?
「不碍事。」关绮笑着说,将手臂藏到身后。
「我可不讲兔子话。」关绮笑了,把这只兔子放回脚边,「快回去吧,免得你主人着急。」
相比起前朝的古朴,如今的太和宫,只能用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来形容。
他显然在找关绮怀里那只兔子——脸上写满欣喜,差点跳起舞来。随即看见了关绮身上的擦伤,和她脚边折断的树枝,立马又皱起了眉头。
她俩一走,关绮就落了单,独自一个带着侍女,倒是可以选条偏僻的小路。
秋日红叶虽然艳丽,可终究比不过宫观红墙。绿色的琉璃瓦压住了山林的勃勃生机,远远望去,几乎是俗不可耐。可怜山上秀丽的风景,倒是被世俗的贵气冲撞了。
关绮拿出一条许愿用的红绸缎,撕成几条,「正好做记号了。我保证,每走几步就扎一条在树枝上,等布条用完了原路返回,在这儿叫轿子上山。」
脚下却忽地出现了一只白兔。
散卓自然不肯,「万一您迷路了,怎么办?」
散卓带着小姐们的行李,正在一边喘大气,连头也抬不起来,「要是小姐带上了纸笔砚台,散卓今儿个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甚至有些眼熟。
扔掉桂枝,抱起地上的兔子——
——雪白的兔子干净肥美,只有四肢沾了泥巴。脖子上绑着一只刺绣的项圈,还有一只金色的铃铛,想来是哪位贵少细心好养的宠物。
深入林中,小道尽头已经没有人行的痕迹了。这个季节了,这树木也不是夏日的遮天蔽日,稀疏露着暖和的冬阳。尚未启程南飞的鸟儿偶尔鸣叫,让这片福地显得更加幽深静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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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转头是不是还能见到一位月神——
伤口不深,可看着确实有些血肉模糊。
山腰处的一片小林人迹罕至,到现在依然清净,看不见碧瓦朱甍,只有水秀山明。层林尽染,迭翠流金。关绮不由感叹,自己怎么没随身带一套画具,好临下这无边风光。
她向散卓保证自己没事,命令她必须先考虑自己的身体,赶紧到山上道长那里休息一会儿,年长些的婢女这才同意。
来人是位在太和宫修行的道士,通身锦缎,珠光宝气,比一般的少爷还要贵气。
也难怪世代都有仙人在此隐居。
「
是她眼花,还是不远的树林之外,真有位衣着华丽的郎君,朝她的方向跑来?
但有一点好:附近未出嫁的男子,也被允许来太和宫烧香。
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带她来这儿上过几次香,为表虔诚,向来徒步上山。李正盈虽然出身军营,平日里却娇气得很,只肯坐退休男兵抬的竹轿子,还要拉着花杏一起,约好与关绮在宫观门前见。
所以关绮非要带花杏来这儿不可。
关绮悠哉游哉地走着,忽然发现前头一只野金桂开得很好。花满枝奇,插在白瓷的双耳瓶里,正好可以做书房里的清供。
她借力爬上一边的小树,折到了那只金桂,正打算从树上跳下来——
「嘶……疼啊!」
衡量之下,关绮决定穿过小道,为散卓叫了两个轿夫过来。散卓先到太和宫去,顺便给花杏托个口信。关绮则自己在山中多留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候再上山与她们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