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部落搅浑了平静的草原，但他们似乎并无意争抢地盘，只本分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放羊、养马、种地。
*
“做男人还是要霸道些，你这样寻不到女人的。”
这是李远山一个人的秘密。
他还要再守上半年、一年？
他们刚出来，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将军，哭了？为什么要哭？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死状惨烈，要去寻吗？傻奴可能会说，那就让他离开吧。
在草原人的观念中，两人情投意合便在一起，相看两厌就分别，即便是哥哥的女人或者父亲的女人，只要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
主人的眼睛比小兔子还红，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哽咽着说：“咩咩，她心里还有我……”
女子略微思索，乘出几碗来，“这个，给你们大人。”
他惴惴不安。
女子明媚一笑，“可以呀！”
是他口口声声说她长大了，却还待她像个孩子。
李远山把自己藏在马厩中，眼睛比干涸的泉眼更加酸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在笑，李远山迟钝地站着，贪婪地望着她。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傻奴还是会说，相公不要那就不要了；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是的呀，我是京城人。”
汉子听不懂他没头没脑的话，离开了。
诡异的是，咩咩不吃草，却越来越胖了。
咩咩察觉主人在摸它的头，乖依地仰起天真的羊脸。
*
第二日，李远山刮了胡子，换上黑色劲衣，牵着咩咩去了傻奴家。
她喂咩咩吃汁水满满的青草，轻轻抚摸咩咩可爱的羊头，圆润的手指拂过咩咩脖间的紫色荷包，视线稍微停留。
李远山看着他们。
小咩咩依旧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许是主人灰心了，把它脖子上的荷包取了下来。
她家的饭太香了，士兵忍不住问：“我们是玉南来的，已经吃了半年多的牛羊肉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们做点汉地菜？”
他看到了傻奴亮晶晶的、温柔包容的双眼。
她会见他吗？
他们不懂。
“你来啦，要吃饭吗？”傻奴的眼睛弯弯的，贝壳般的小牙全部露在外面。
她扭身回了厨房，一锅锅熟悉的菜色出锅，几个士兵吃得忘我，直呼好吃，“天啊，这不是京城菜？你居然会京城菜？”
他们牵着咩咩、捧着饭菜回来了，讨好似的放在了李远山的面前。
“好巧，我们也都是京城的，跟着我们将……大人来的。”他们谨慎地改了对李远山的称呼。
草原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部落，大约二三百人，他们个个威武雄壮，养的马匹是草原上从没见过的烈马，体格彪壮，毛发亮丽。
他很明确，他不会在此处久留。
早在傻奴刚走的那个漫长的夏天，他的眼泪就流干了。
有个部落尝试来结交，派了个粗糙的汉子来。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活下来了，还要他动手吗？傻奴大概会说，让他解脱吧；
草原人都是在地上起火架锅，大多是炖肉，难以吃到炒菜。
女人还用寻？
而且，她虽然穿着草原人的服饰，面容看起来却格外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李远山又低下了头，“你们出去吧。”
“嗯嗯，我们虽然带来了家眷，但是这里没条件开伙，佐料也不全，不似你这里，有灶台，辣子也多。”
人家问他来干什么，他微微一笑：“我来寻回我的女人。”
那首领神色明显落寞了，仿佛一颗失去光泽的和田玉，黯淡而沉寂，被厚厚的火山灰掩埋，“她有灵魂。”
她有灵魂。
“对面女人送您的，让您吃。”
*
当傻奴掀开帘帐的那一刻，他紧张慌乱的心终于落下，不再失律。
傻奴一直都比他想象得要坚强、要包容他。
几个士兵发现咩咩没事老是去对面的人家，就也偷偷跟着去看了眼。
那户人家的女子很美，她身材娇小，双眼像个孩子一样纯真无邪，笑起来也像个孩子，只是看眉宇间的神色，已经是个妇人了。
“不
这里的首领高得可怕，像个怪物，生了一副类似西域人的面孔，却说着一口流利斯文的汉地话。
小咩咩很苦恼，没了荷包当借口，它还能不能去傻奴姐姐家吃草呢？
还是……
她家的草好吃耶。
士兵们两眼放光，“好嘞！”
女子用勺子拨动着下一锅菜，细声问：“他也没吃上家乡菜吗？”
她是谁？小咩咩不会明白。
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