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行蹙眉:谢师弟,不要受他的激将法。
傅长宁道:为兄自小苦读圣贤之书,向来是不信命的,但是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世事往往阴差阳错、难以捉摸,我们几人今日能站在这里,实属世事拨弄的结果。我们都是被天意操控的可怜人啊。
整个世界都将覆灭,再不迟疑,御剑直追过去。
他缓缓摇头,可惜,可惜站在这里的你却告诉我,当牵扯到自身命运前途的时候,你还是会走上破坏生灵的道路。我很伤心,明心见性的傅兄,终究落入窠臼中。
商离行与谢留尘对视一眼,从容抽出秋水剑,声音虚弱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路上,伤势严重的商离行面如金纸,不断呕血咳嗽,却又催促谢留尘加速追赶,谢留尘担惊受怕,不敢飞得太快,幸好有赋阳生帮忙搀扶,终于没有落下太多,在傅长宁停驻脚步的下一刻,便将人追上了。
我一直当你是个好兄长,也一直很珍惜这段友谊,可是有一天,所有真相都在告诉我,我最信任的傅兄,是杀害我亲人好友的凶手,是害我受苦一生、害我与至爱分离五十年的罪魁祸首傅兄,我想真心问一句,当你出手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被你伤害的无辜生命?
商离行想反驳一句,苦于伤体沉重,无法提气,却听谢留尘出声道:傅兄。
漫天风沙中,傅长宁背对三人,正仰望柱顶,伸手抚摸着粗犷嶙峋的天柱表面,忽地开口道:商门主,谢贤弟,你们信不信命呢?
说着,果然手指点落,依照那日大长老所传授的秘诀,以极快手速将身上妖力封印。
傅长宁冷笑道:哼,想打败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撕下一块布袍,包扎断掉一截的小指,双掌微抬,指尖真气流泻而出。
谢留尘也笑道:哈!没有妖力在身,我照样可以打败你!
谢留尘回头对他浅浅一笑,道:商师兄,你信我啊。
始终没有插嘴的赋阳生则更是诧异,当此生死拼搏之刻,眼前这三人却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谈着话。
傅长宁嗤笑:哈哈,说得倒好听,如果有个一日万里的捷径摆在你面前,你会甘心让机会白白流走吗?我承认我有野心,但你们没有经历过我所遭遇的一切,有何资格来评判我的所作所为?
傅长宁眉头微皱,一时不接话,商离行也意外万分,自重逢以来,谢留尘从没有向他坦露过这方面的心声,此时将心里话吐露出来,使他意识到,这颗年轻无畏的心,终于是在红尘辗转中生出了真正悲天悯人的情怀。
商离行对上他自信的笑容与温柔的眼神,知他心中有自己的主意,思忖片刻,不再反对,只说了一句:好,如果你死了,我会很快来陪你。
傅长宁微微侧首,只见谢留尘神色淡淡,道:我记得那一年在周家村见过你种植谷作物的方法,你曾与我侃侃而谈不夭其生,不绝其长的养生之道,教会我万事万物唯有留下自由生长的空间才能生生不息的道理,我一直记在心中。那时我真以为你是一个善良聪颖有大智慧的人。
谢留尘接口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剑锋直指,蓄力待发。
傅长宁负手而立,目色倨傲道:谢贤弟,为兄困顿多年,一朝得以一偿夙愿,这其中的百般滋味何足为外人道?你不懂为兄的志向也没关系,如今天下尽在为兄掌中,这万里山河为兄愿与贤弟共享,他伸出一手,语气轻缓,来,上前一步,与为兄站在一起。
谢留尘也横剑在手,毅然道:商师兄现在受了伤,你要与商师兄斗,要先过我这一关。
商离行却淡然道:天意如何,尚且不管。倘若一人只因资质平庸,修行无门,便妄动贪念,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那吸取再多精魄,也只是换来一时的修为,始终得不到天道的承认。你没有修行天赋,可以找其他出路提升自己,世上没有一个人对不起你,你不该拿他们的命来填补你那无穷无尽的贪欲。
风沙纷扬中,谢留尘与商离行二人并肩而立,脸色平
哈哈,就凭你?傅长宁陡然仰天长笑,冷冷嘲道,谢贤弟,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妖王出身而已!没有妖力在身,你照样不过一个普通蝼蚁!
谢留尘目光更加柔和:好。目光凛冽,上前三步,朝傅长宁道:我知道以妖力打败你,你肯定不服,觉得我能打败你是依靠了妖王身份,现下我以剑修的身份来与你对战,这样就不算胜之不武了吧。
三人停下身形,降落在天柱脚下,分次散开,以犄角之势,将傅长宁围锁中间。
谢留尘举起修明剑,道:凭我手中这把剑,和我这个人!
傅长宁斜觑他道:你以什么打败我?
既然话不投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傅长宁冷冷收掌,回身望向商离行,神色淡淡道:商门主,如今剑阵已破,恕我直言,你已经没有法子可以困住我了。
谢留尘却退后一步,与商离行并肩站立,坚定摇头道:商师兄的立场,便是我的立场。他想保护这个世界,我便追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