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齐下意识又要道歉，却想到自己表白惹人烦，道歉也惹人烦。闷了口酒。
“好的。”
严齐捧着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对不起。”
“啤酒吧。”
阮少杰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没人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安慰的话，所以从来不会把他当做倾诉对象。这是阮少杰此时组织不出语言的其中一个原因。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喝着酒，没人讲话。他们本来就不熟，又都怀揣着心事，没什么可说的。像两个临时拼桌的人。
严齐亦步亦趋跟着过去，还找不到能自在落脚的地方。阮少杰最看不得他这种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里十分不耐烦。
“还不是那个死老头...”
严齐对阮少杰的控诉感到委屈，阮少杰则懒得在这种时候还要听严齐念叨。他曲起手指用关节敲了两下桌子，不屑地一笑:“那你身为队长带头搞团内恋情，怎么不自己管管自己？”
“我叫人送点吃的来。”
他嘴里的老巫婆指的是经纪人红姐，严齐松了口气。
靠，这又叫什么事？阮少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团内恋情，根本没有恋情，除非单恋也算。
“你这人怎么连喝酒的样子都这么惹人烦。”
严齐连忙转头，眼观鼻鼻观心。
严齐酒量不好，才喝了一点，脑子就晃晃荡荡地发昏了，他低着头，眼泪不知怎么地又掉了下来。严齐想，为什么要问我呢？我比谁都还要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不明白为什么他跟简洲羽居然算不上恋情。他瘪嘴忍哭，却越忍泪就掉得越厉害，身体深处涌来发酸的鸣震，他终于受不了地用手捂住了脸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阮少杰问，他没明白严齐的话，听上去好像在否认他的论调，又好像没有完全否认。
“...好。”
“你要喝什么酒？”
“你...”
阮少杰注意到了严齐的眼神朝向，呵斥一声:“别他妈乱看！”
严齐在餐桌旁坐下，盯着绿色的啤酒罐发呆。阮少杰拉开易拉环发出噗呲一声，他也慌慌忙忙地开了一罐酒。他双手拿着酒，犹豫要不要跟阮少杰碰一个，阮少杰却看都不看他，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又“嘭”一下把酒放回了桌子上。
他吐了个没有意义的主语，肆意妄为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词穷。
阮少杰喝得又急又猛，简直是在生灌，严齐第一次看到这种喝法，有点看呆了，忍不住担心地问道:“阮少杰，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要骗人，你记不记得你裸体被我撞见那次？我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你当时那个位置只可能是从楼上下来的，要不然我在沙发上呆了那么久不会没看见你。楼上只有冉霖跟简洲羽的房间，简洲羽又是个同性恋，答案显而易见了。”
阮少杰一边问一边走向放在餐厅的酒柜。
“这些事怎么能算，你做这些是可能会影响到团队的，我身为队长总得管一管。”
阮少杰想，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心情不好又一时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他肯定不可能搭理严齐。
“我也不知道。”
阮少杰起了个话头，突然想起坐在对面的人是严齐，刹车噤声，不甚痛快地嘲讽严齐:“跟你说得着个屁，你一知道等于全公司都要知道。”
严齐“哦”了一声，又闷头喝了一口，说:“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简洲羽不是那种关系。”
“哦？那我之前蹦迪抽烟逃通告都是狗说的？”
“带你回家喝吧。”
“坐下来啊。”
阮少杰的家跟他这个人完全相反，在远郊的别墅区，装修成简约硬直富有设计感的现代冷淡风，如果忽略沙发后面那占了整面墙的个人写真照的话，严齐会在心里赞叹一声好有品味。但是那张写真照里，阮少杰正穿着低胸体恤露着半边肩膀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人肯定是好看的，就是这照片未免也放大得太大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他妈真的是个土狗。”
严齐小声反驳:“我不会随便乱说别人的私事的。”
另外一个原因是阮少杰从来没见过严齐这样大哭过。当然，阮少杰也没太见过别的什么人在他面前这样大哭，但严齐不一样
如果阮少杰是在今天之前提起这事，严齐一定会惊慌失措无法应对，但是现在的他只是拿起酒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阮少杰停下行进的脚步，半路改道打开了冰箱。
严齐瞪大了哭肿的眼睛。
阮少杰为自己的精彩推论得意洋洋，紧接着又语带嫌恶的加了一句:“而且你最近跟简洲羽整天黏黏糊糊恶心人，瞎子才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