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老丈，咱们走吧。”
他沉默的走在前头，片刻后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笑容里有着满足。
“宋公子快看，小妹的脸好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糖活儿，见过了无数的小娃娃，要是小妹在云京，没道理他没有见过。
“老丈，到了。”
“小妹去得冤枉，我一直都不甘心，她这么好，为什么要死得那般冤枉和突然，便是后来破案了，还是有人说小妹是跟人私奔走的，明明，明明不是那样的。”
莹光似月光又似流水，轻柔的覆着荷花精右脸面颊处的红斑上。
老夏摇头，“不了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夏回身，他牵起老驴的缰绳，抬袖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招呼宋延年道。
只见面前这位公子从袖子中摸出一张剪纸，瞧过有几分像是毛驴的模样，他将剪纸往半空中一丢，那纸剪的毛驴见风就涨。
老夏抖着唇，又走出两步，“是小妹，这是我方才燃的烛灯。”
她的视线越过宋延年，最后落在老夏身上。
……
那边，荷花精双手捧起荷花灯，月光下，她的面容似有莹光，她的欢喜是那般的明显，老夏多瞧了一会儿，眼泪都掉下来了。
荷花丛中，一位粉纱绿衣的女子弯腰，素手拨了拨波光粼粼的江面，再抬手时，她便从水中鞠起一盏明亮的荷花灯。
毛驴得哒得哒的走在前头，风吹起前面这位公子的衣袍，宽袍猎猎。
老夏落后一步，他低头看手中的画卷，没有再说话。
宋延年带着老夏来到东兴楼后的这条小路，回头看向老夏，轻声道。
随着一道灵韵跃入老夏的眼睛，眼前这世界一下便明亮了起来。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荷花精莫名的有种酸涩漫上心头。
不过是片刻时间，地上便出现一只毛皮油亮顺滑，精神抖擞的大青驴。
她放下手，小声的嘟囔道，“真奇怪。”
老夏欢喜得不行，“小妹的脸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头看另一只手中的荷花灯，倏忽的朝老者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荷花精下意识的抬手去捂，等她再放手时，那儿便是一片的莹白美丽，不见红斑瑕疵。
“真好啊，虽然这辈子不是人了，但小妹又重新开始了，还这
老夏喃喃：“真好，真好……”
“我知道小妹过得很好，那便可以了。”
随着他这句话落，宋延年和老夏都看到一股光亮倏忽的漫上了荷花精的脸庞。
……
老夏迟疑：可能……他的小妹并没有投胎成人。
荷花精朝老人笑着笑着，片刻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诧异的摸出了一片的湿濡。
“又要麻烦你了。”
“我，我真是欢喜极了。”
“是，她好了。”
老夏说着便又有些哽咽。
他侧头去看宋延年，“宋公子，这……”
擦泪了，便少看小妹一眼了。
宋延年摇头，示意不打紧。
宋延年一把拉住老夏的手臂，“老丈小心！”
依稀间，他恍惚看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她一点点长大，会拎起竹竿护在他前头，还会替他缝补衣裳……会说，会笑，会絮叨……
“宋公子，咱们走吧。”
老夏泪眼朦胧，却舍不得抬袖擦一擦那泪花，唯恐这一动，便惊扰到了小妹。
宋延年也被这喜悦感染，眼眸里带上笑意。
这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一位老人，他有着花白的胡子，佝偻的背，也许是常年的皱眉，便是带着笑的时候，他的额上都有深深的苦纹。
“是的。”宋延年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宋延年走了过去，抬手摸了摸驴子的鬃发，笑道。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荷花丛，眼里有着不舍，却也有着释怀。
大青驴咴咴的昂头叫，小蹄子在原地刨了刨，就似在说不打紧。
老夏看着这和画中别无二致的江面和荷花丛，一时找不到自己说话的语言。
“小妹定然也是知道我安心了，所以那红斑才消失，真好……”
……
荷花精听到声音瞧了过来。
“这一世，她是荷花精。”
……
老夏瞠目结舌，听到这话他回过神来，“哦，好好。”
“好好，小妹她过得开心，她还好好的……”
宋延年将老夏的家当搁在毛驴上放好，转身看向老夏，开口道。
宋延年有些意外，“您不多瞧瞧吗？”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哦哦！”老夏这才发现，方才自己失神之下，差点就踩空掉到水里了，“多谢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