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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不了。”
如同看着一个困于网中而不自知的猎物。
葬礼结束，朱家历时许久的喧嚣终于落下了帷幕。
朱砂站在朱棠的身后，看见他的拳攥紧又放开，他的背直直的挺立着，带着轻微的颤抖，他走过去，轻轻地拔掉了父亲的呼吸机，然后将他的脸盖住。
黑暗中，只有两个忽明忽暗的烟头。
“我后天会走。”朱砂突然开口。
他并没有那么期待朱启元的离世，但是似乎他现在流露出的任何一点悲伤都显得虚伪。
她无悲无喜。
朱砂把手里的这根给他，重新点起了一根。
“你爱我。”朱砂的语气变得笃定，她的唇贴近了他的唇角，她的气息顺着他的唇缝钻了进去，热气从他的喉咙，穿过了他的肠道，“你一直都爱我。”
至少在这几天，朱砂没有看到朱棠明显的悲戚。
朱棠距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
朱砂走下楼到朱棠的身边坐下，“恭喜，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叫你朱董了。”
灵柩被放入墓穴，土被封平，最后压上了草皮。
她看着他。
朱砂结束了和朱启明的谈判之后，就发现自己开始等待着一个人的死亡。
雷气势汹汹的劈了下来，震耳欲聋，灯啪啪啪的全部灭掉。
“恨。”朱砂回应的很简洁。
郑美琴吃了安眠药睡了过去。
表面上一切回归了平静。
奇迹没有出现。
窗外一道亮光闪过，继而响起了雷鸣，从远方呼啸而至。
作为长子，他一直站在最前面，他机械而流畅的握手并表示感谢。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沙哑的开口，”恨我吗？”
朱砂把烟头摁灭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
从上而下的角度，美妙的上帝视角。
没有时间留给他悲伤。
残忍又无情。
无可辩驳，朱棠对于朱砂的讽刺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有烟么。”
他扶住他悲伤欲绝几近昏厥的母亲，轻声的安抚着，然后转过头和朱启明低声的确认了接下来的安排。
“是。”朱砂点起了一根烟。
一切利益会被重新分配，有人会执起新的权力之杖。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离开意味着自己从此无父无母。
朱砂在内心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
朱棠的动作停了一下，“还回来吗。”
朱棠的身体僵硬了，与朱砂身体柔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搂住了朱砂的腰。
朱砂站在二楼向下看着朱棠，他正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独自看着朱启元的遗像。
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
朱棠感觉到朱砂在靠近自己，她如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身体。
朱启元的呼吸在几天之后的深夜停止，所有人都在他的身边。
朱启元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
朱棠拿着烟，有点恍惚的看着前面，他造就的。
时间消磨了哀痛。
烟头上有一点唇印，朱棠咬着这点唇印吸进了一口，辛辣的气体灌进了他的肺。
一个时代结束了。
葬礼颇为浩大，这是朱家一代掌门人的离世。
“抱住我。”朱砂命令朱棠。
因为停电，朱家的佣人走出了房间，他们与他和朱砂只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
这家房子似乎突然失去了人气，变得空洞起来。
她会送给他最后的梦境。
又是一道闪电，打得室内一片惨白，朱砂呼出了一口烟，“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坦诚一点。”
朱棠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大。
人来而又去，川流不息，朱家的大宅从早到晚回荡着“节哀”“千古”一类的词，一种浮于表面的悲伤。
郑美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哭号。
朱棠依旧看着照片，“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为了权力，无所不为。”
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后面的几天显得十分繁忙，发布讣告，迎接吊唁。
巨大的惶恐笼罩住了他。
他的身体里有什么在炸开。
朱棠有一点苦涩，许久，点点头，“嗯。”
结束了最后的谢宴，人流全部散去。
明天就是朱启元离世后的第一次董事会。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胸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胸膛。
“你爱我吗？”
朱棠的悼词没有宣读朱启元的生平，只是娓娓得讲述了一个父亲的故事，用词并不沉重反而显出了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