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霆突然想起来,他这师叔也有一个女儿。
“兰霆,这一次不同以往,不会让你这么快回来,或许要五年、十年,说不一定,当然,你也不能带上你的女儿。”高仇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便笑了,恶劣不已:“相对的你可以给她请最好的保姆、老师照顾她,但代价是她会怨恨你。”
“师叔。”
“你家那丫头一看就是个爱哭鬼,不过这种孩子也最好哄。”高仇又点燃一根烟,语气竟带着点怀恋和不甘:“相反的是又听话又有礼貌的,从来不撒娇,离开时也干脆果断。”
高仇嗤一声,没说什么。
“你要走了吗?”兰蔼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确实肯定的语气。
兰霆捏紧了拳头,他在挣扎。
他砰地一声把门打开,焦急地呼唤着女儿,直到视线锁定住餐桌前的兰蔼,他才微微放心下来。
不过走出派出所那一刻他就懂了。
兰霆眉眼淡淡的,接过烟道了一声谢。
高仇颔了颔首。
(叁)
厂子里的领导收受贿赂,让工人加班到猝死,竟然连一分钱都不愿赔给家属。
兰霆出门前都会悄悄看一眼女儿是不是睡着的,他不想看见兰蔼不舍他的表情,只有看见她恬静的睡颜才让他松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
他想让兰蔼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看在师父的份上。”
兰霆做过很多份工作,但由于学历不高的缘故,大都是些苦活,需要付出比别人多许多的力气才能换来父女两的生活费。
对曾经的恩师,他总还有几分情意在。
兰霆一怔,“……怎么这么问?”
兰霆皱了皱眉,还是抬脚上了那辆黑色的悍马。
至少……兰霆苦笑,至少他的蔼蔼不用再省着自己的零花钱,偷偷替家里存起来了。
天未亮,灯光微弱,人影稀疏。
嚓的一声,火舌燎起香烟,激出刺鼻的味道——对于烟民而言,并不算难闻。
“嗯。”高仇递给他一支烟,“进局子的滋味如何。”
不过他不认为兰蔼是脆弱的,“兰蔼从小就很懂事,我没见她哭过。”
兰霆自然更加怒不可遏,连夜绑了老板和书记要说法——众人直呼他才是爹。
“和妈妈一样,”兰蔼说:“妈妈把我送到爸爸身边来的时候,和爸爸现在的表情一样。你也不要我了。”
本身就以勾结为乐的人,怎么会把一条微不足道的人命放在心上呢?
前头他们才答应了兰霆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后脚就把他送进派出所
兰霆没说话,说实话他不是没有考虑……因为高仇给的报酬实在不菲。
“蔼蔼!”
不过兰霆每一份工都不长久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脾气爆。
从以前开始,兰霆惹的很多事,都有高仇在后面帮他摆平。
他叹一口气,“师叔,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抱歉,蔼蔼。”他走到她的身旁,轻轻抚了她的小脑袋。
“兰霆,你可以走了。”
就在他不顾一切打算越狱去找女儿时,他就被放了,和被抓进来时一样没理由。
当然,并不是每一次勇武都能带来用处。
“爸爸。”兰蔼拉住他的衣角。兰霆无法再移动半步,大手覆盖住她的小手,“嗯,怎么了?”
老板黑心,让客人吃烂菜叶,他能当场掀灶台,然后按着老板的头去给客人赔礼道歉。
兰霆闷闷地抽了半支烟才道:“多谢师叔。”
“阿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上头注意到我了。”高仇平静地说着,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我今天来,也是最后一次帮你,前提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在派出所待了叁天,兰霆怒火攻心到嘴皮冒泡——但更多的担忧兰蔼的状况。
兰霆告别了高仇,几乎是飞奔回家,叁天了,就算兰蔼再独立,他也免不了心惊肉跳。
在他走后,兰蔼就睁开了眼睛,跑到阳台上,静静目送他远去的身影。
兰蔼的目光静静的,右手还捏着勺子——她正在吃一碗看起来有点糊的蛋炒饭。
高仇哼笑道:“还以为你有了女儿,脾气会改改,但想来,你也不过二十四岁,还是这么血气方刚。”
工头克扣工人的工资,他一个拳头直直过去,工头人事不省地瘫在地上,他拿过钱包给大家发工资。
“不是那样的。”兰霆有些急切,深怕兰蔼误会他不要她了,蹲在她身边和她解释起来:“我不是要走,只是……只是我要出去工作,你也清楚,我常常换工作对不对?但
在他们只有彼此的前十几年里,一直都是如此。
兰霆很心疼,抬起碗就要把饭倒掉,“我重新给你做。”
“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