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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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同时,他攥紧了她的手腕,按住她的颈后

    “最后生一堆火,把我扔进去烧成灰烬。”

    死亡是甜蜜。

    米迦勒轻声喘息,鲜红的嘴唇变得苍白,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愧疚地轻语:“……对不起。”

    “艾琳……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身体是冰冷的尸体,我早已经死去上千年,灵魂之火依托着罪孽燃烧。”

    与死亡为伴的生物,早已疲惫不堪,渴求着终结的来临。

    狡猾的怪物。

    米迦勒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仰起头,碧蓝的眼睛颜色变得浑浊黯淡,红唇张开,像逐渐枯萎的玫瑰。

    子弹射进他的胸口,衣服破了个小洞,皮肉绽开,出血量并不算多,她还能看到脂肪和肌肉红红白白的模样。

    浓稠黑红的血,慢慢渗出来,染了他胸口的布料。

    然后她离开那堆陈腐的灰烬……过她正常的,没有他的生活。

    艾琳吞咽一下,抓紧他的手。

    她喜欢他,出自真心。

    艾琳松开手指,银刀坠落。

    刀锋陷入雪白的皮肤,皮肉割开一线,只流出一点点血。他平静地割伤自己,眼神寂寞又柔和。

    这样可怖的事,米迦勒说得缱绻,他轻声呼唤她:“艾琳,艾琳……”

    艾琳垂头看着刀锋。

    “……我会有一点怕。”

    艾琳半点也不信。

    可在他死之前,她会被他的话折磨到心痛发狂,会被他漫长又血腥的自杀过程折磨到崩溃疯癫。

    悲哀为他的蓝眼睛蒙上一层灰,他嘴角动了动,说:“现在……我很虚弱。”

    他微微恍惚,低声自语:“如果我的头颅发出哀叫,不要惊慌。我只是太久没有受伤,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他动了一下,拿出银刀,拆掉皮套,放进她的手里,他握住她的五指,让她牢牢抓住:“艾琳。”

    艾琳无法分清他眼里是什么神色。说是悲哀,也不像,是一种复杂又透彻的表情,甚至带着温柔。

    拉住他的手腕,艾琳抢过银刀,扔到一旁。他胸口上的伤口又深又长,皮肉翻卷,渗着黑红的血。

    他不是人。

    “漫长的岁月里,一切都在变,只有我静止在原地。”

    米迦勒低声呻吟,轻轻抓住她的手。

    “……杀死吸血鬼太难,是不是?”他笑了一下,眼里含着雾气。重新捡起银刀,他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我帮你。”

    他说的鬼故事令人毛骨悚然,血腥至极。能做到他说的那些话的,只有变态杀人犯。而她不是,她只是个普通人。

    是她按动扳机,可看到那邪异可怖的伤口,艾琳又感同身受,心痛不已。

    “我认输。”

    这个人,用绝对强势的力量囚禁她,又做出软弱的模样,用情话哀求她,用自杀威胁她——这样的人,比划着自残的时候,就该痛快地去死。

    “看着我,不要轻视我化作灰烬的勇气。帮助我,指引我方向的爱人……”他祈求地望着她,神色有一点畏怯,却有隐隐的渴望从眼底泛起涟漪。

    银子弹白的像雪,嵌在他皮肉里,卡在他的肋骨外面,渐渐变黑。

    她无法发出声音。

    与人争执都很少的她,能扣动扳机,有那一瞬间的冲动已经用尽了勇气。

    她会离开他。

    见艾琳一直没有说话,米迦勒微微叹息。

    “我心肠冷酷的爱人……”他轻声说,“刺破我的心脏,砍掉我的头颅,割裂我的皮肉,撕碎我的肢体。”

    心痛是一码事,下不下的去手,又是另一码事。堕入黑夜永生不死的生物……他从来和那些脆弱的活物不一样。

    手里的枪扔到沙发上,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黑红的血从伤口缓缓渗出,他柔缓哀伤地诉说:“没有你在身边,我像停止流动的河流,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有消亡的理由。”

    她脑中轰然一响,猛地站了起来。

    果然不会死。

    但不得不说——

    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她是他的唯一。

    好像他早有预料。

    “它很锋利。你没有将我撕碎的力量,刀锋可以将我切碎。”

    “亲爱的……如果你不愿意开口挽留,不愿意与我相伴,那么,你愿不愿意点燃火堆,送我离去?”

    他知道的,她不想和他在一起。她能毫不犹豫地不告而别,毫不犹豫地逃离,毫不犹豫地开枪。

    “但我还不会死,差一点。”

    一个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怪物,果真能让她这么轻松地把自己杀掉?

    他在灰烬中归于沉寂。

    疯狂的,失衡的,偏执病态的爱。

    毕竟她人格正常,而且……

    她从来没有动摇。

    没有鸟甘愿待在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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