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阳道歉声停滞，眼睛微微瞪大，惶恐地看着向夏。
忽然沾满泪水的手被紧紧握住，带着熟悉的温度紧紧攥住他的手心。
为什么耿阳要对他那么好，导致现在他的恨意都纠结的淤积在胸腔，无法开口说上一句恨他。
他太想抓住耿阳给予的一切了，而此刻才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一直是泛着淡淡荧光的红色现在逐渐变淡，唯一一个数字零一闪一闪，昭告着它即将消失。
要是我还在书里，我就不会知道我是个虚拟的角色了。
滴滴答答，就像是不断按动键盘的声音。
他真的有些失望和无力了，余光忽然看到自己露在衣服外面紧握的手，瞳孔骤然放大
在台风呼啸的那个日子里，耿阳对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
向夏，是我错了耿阳一点点靠拢，道歉的话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
他说会不开心。但是不会对你不开心，也不会对你失望。因为你，我会一直都很开心。
要是我还在书里，我就我就不会遇到你了
耳朵嗡嗡作响，脑海里盘旋着陌生的声音。
可现在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耿阳却是真的，鲜活的人生，拥有朋友家人一切都触手可及。
耿阳。向夏第一次在耿阳面前喊了他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想修改就修改，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他拼命努力地想要待在耿阳身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已经靠近了，而现在的事实却告诉他
窗外的阳光穿透了他的手，向夏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
向夏真的想不明白了。
那些责怪埋怨都是真的吧。
？
他的世界是假的，人生是假的，说过的话见过的人都是虚幻的。
想到这里，向夏忽然有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向夏头顶那一串数字继续下降着，一眨眼从一万多下降到了三四千，紧接着，依旧继续下降
归零了。
可好像还是无事无补，耿阳的道歉根本不是向夏想要听到的。
你对耿阳根本就不重要。
向夏垂下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向夏的泪没停过。
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向夏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依稀记得，很早之前，在试探向夏头顶这串数据意义的时候，耿阳问过向夏：你就不会对我失望，不开心吗？
他听不见耿阳在说什么了。
不！不是的。我不会这样对你，我怎么可能耿阳嗓子像是被刀刮过一样，艰难地否认，可这些话，惨白无力极了。
向夏垂着头，所有的话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耿阳听，要是我还在书里，是不是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了？
一个也没有了。
耿阳眼前闪过一道冷蓝色的光，下一刻他看见向夏头顶上的那一串数字归零了。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是耿阳呢？
你别这样想耿阳哭着说，你从来就没有觉得带给我麻烦，是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想和你
原本耿阳就是要丢掉自己的，原本自己就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不知道是因为人生和命运没有掌握在自己手心的无力感让他心痛，还是被最依赖最信任最喜欢的耿阳欺骗让他心痛。
自己怎么还能傻傻地想，要和耿阳一直待在一起呢？
可是为什么要是耿阳呢？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角色的事实，却无法接受他的人生是被耿阳创造出来的。
向夏垂下脑袋，不再看向耿阳，好似是接受了这一切，安静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所以那些数字只会涨不会掉。
耿阳颤抖抬手碰了碰那一个0，依旧是虚空的，没有任何真实的触感。
耿阳看待你，就是看待一行行文字一样，想要随意修改就可以随意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