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好。」她迟疑道,不知怎的脸颊发起烫来,憨憨地笑了:「小女子何天心,见过公子。」
「天仙误堕降人间,心目慈洁照凡尘。」他獃獃望着她腆然嫣红的俏脸,脱口而山。何天心胸内微微一盪,心生佩服:「公子急才……」
「何姑娘,」怪公子踏步上前:「累你出丑,在下万分抱歉,也不敢再打扰你了。劳烦把指名状还来,我好离开。」
眼前的男人看来廿多近叁十了,满脸粗乱的须根,一身粗衣且风尘仆仆,未至似乞丐,但已像流落沙漠十多天的浪人了,实在与金碧辉煌的艺园格格不入。
何天心心上虽是万个不愿,还是把指名状交出:「要公子受气,该我道歉才对。 希望你别放心上,多多来玩。」他接过了,收好笔墨正色道:「何姑娘保重。」转身离去。
若天注定不是他,她区区一个小女子又能如何?
他这种恃势凌人、落井下石的王八,何天心一向讨厌得要紧。
他把纸张摊开在石桌上,从书袋内掏出一支笔,还有一个小黑匣。匣子打开来,竟是已磨成汁的墨水,笔尖醮点墨便可以书写。
她从没见过如此方便的文房用品,好生好奇,捧起匣子细看:「这挺逗的,和合宝盒?」
「小姓柳,名镜生。」他忙不迭道,彷彿怕她听不清,又重复一遍:「柳镜生。」
「得公子赏识,天心只有欢喜,何丑之有?」她脸红微笑,他也带羞地报以感激笑容。
何天心怏怏不振地目送他接近院子拱门,心里似被掏空了一块的失落。
他尴尬苦笑,扬扬指名状:「请问这要交给谁才好?」
刚刚才目睹玉兔设计害人的丑态,现下又得面对伍公子喋喋不休的臭嘴脸,何天心真觉受够了。不着痕迹地把指名状折好,不徐不疾开口:「人家公子第一次造访艺园,别这么欺负人嘛!」她微笑声嗲,眼神却是冰冷的。
老天爷再给我机会!
鹰眼烔烔有神,几乎没把何天心的魂魄都慑去了。
正当何天心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脚步在拱门前顿下;她立时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儿紧张剧跳起来。
「敢问姑娘芳姓大名?」他手上拿着一张纸,脸颊红通通的,但神情坚定,语调率直有礼。
一向爱指名何天心的伍家公子见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婉表情,早已不是味儿,便伸长脖子张看,大声嘲弄:「在玉兔面前拿出指名状?」
哪有人直接把指名状交给玉兔的!?这可不羞死人了?
在这距离更能看清她无瑕如瓷的白滑肌肤,精致小巧的唇瓣桃红得叫人心动,他早已木呆;再被杏眼明眸含羞瞄瞄,听她说要把自己一夜交给他,更是喜上眉梢。
何天心喜不自禁,努力抿下过份的笑容,只怕失态:「交给掌柜就好了。」他点点头,焦急地要开走,她却反叫住他:「且慢!」
纸上标题大剌剌着《指名状》,而状中姓名和日期的空栏则填上了她的名字和今月今日。
遗憾是他明明本也有意。
何天心正觉不解,翻开纸张要看这怪人到底题了首什么诗,才瞥一眼却瞬间充红了脸,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响亮。
「伍公子初来时也不识规矩,不是吗?」她转向伍公子,看进他登时闪缩的眼内,轻细提醒他叁年前那不为人知的糗事:「人家又没有真的动手解裤,你这不是五十……不,一百步笑五十步?」
在旁观者的笑声中,怪公子脸上神色越渐失措,充满歉意的瞥了何天心一眼,提手欲拿回指名状。
听到竟有人触犯「不摸、不脱、不逼酒」的规矩,众人又开始喁喁细语。伍公子反成众矢之的,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难,怕她抖出更多不堪的细节,只好黑着脸,怨怼瞪着她。
方见面也还没说上两句已只顾着书写,要写诗搏红颜一笑也好歹先喝杯茶,间聊一下呀。
他奇怪的看她急步到面前,低头望着她娇羞半垂的脸出神。
「公子你……高名上姓?」她连耳根也赤红了,细细把玩辫子发尾:「好等天心知道要选哪张状……」
「墨水黑漆漆,刚好像和合二仙手上盒子盛着的五蝠。」他提一提眉:「名字取得真妙、真贴切!」她羞涩的笑笑,他沉醉在花容月貌中,嘴角含笑好会才如梦初醒,急急把什么写完,将纸张递给她:「何姑娘,请收下。」
她脸颊烧得滚烫,但见他如此坚定的把指名状交出,嘴角却又不自觉甜丝丝的掀起了点:「公子,这不合——」「哟,哪来的乡巴佬!」
这般嘟嚷引得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来。伍公子见状更是放肆,冷嘲热讽:「要这么猴急,倒不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宽衣?」
踌躇好会,他终一转回身,目光直对上她;她大气也不敢透,怕作错反应便以后也见他不着。
艺园中这么有趣的人很少见了,若要在这众公子哥儿之中选主人,这怪人大概是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