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秋萤,更不是秋萤姐姐。
“静空师父,我家夫人还在休憩,您可能还须等一等。”小莲掀开竹帘,恭敬地走到静空的身后,道。
那个曾经令年少轻狂的他痴迷、疯狂,为她大闹不染阁、为她黯然销魂、为她背弃家族走入寺院的女子,那个他即便是如今,也偶尔会在睡梦中呓语的名字,他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看出他的迟疑,小莲忙道:“静空师父还是快进去吧,不然我家夫人该责罚奴婢了。”
女主人刚刚在休息,因而房间里的纱帘都还垂着,光线微弱,古朴却金贵的桌案上摆着金兽炉,炉内升起袅袅烟气,幽香暗雅。
低着头的静空只看见一双白皙光滑的玉珠,女子的脚趾白润饱满,娇嫩柔软,显然是备受丈夫怜爱和保护的,不见半分尘俗气。
是江夫人,礼部侍郎的夫人。
他又怎看不出这是她的刻意刁难呢?静空心中苦笑,面上却点了头,安静地等候在外面。
云销雨霁,日光初显,身后的房中隐约传来女子慵懒沙哑的声音。
今日讲经仪式一结束,他便被自称是礼部侍郎江大人的侍从拦住,来人解释说自家夫人喜好礼佛,久仰静空师父的名声,想要邀请他到府上谈谈佛理。
江笠意在朝堂上装傻充愣、毫不示弱,回来却委屈巴拉地抱着她,邀宠一般亲亲她的脸颊,小声道:“夫人,为夫今日可是为着你挨了好一顿骂,你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
“无碍。”静空点了头,待小莲走后,他仍立在阴暗的屋檐下,神情平静。
“见过江夫人。”
秋萤笑了,她刚醒来,身上还只穿着一袭单薄的齐x襦裙,料子柔软贴身,毫不吝啬地勾勒出她姣好的线条,玲珑有致,堪称尤物。
秋萤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忽然柳眉倒竖,嗔怪道:“你个没眼力见的丫头,怎可让静空师父在外面g等?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
天色空蒙,y雨霏霏。
小莲:“是,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礼部侍郎江笠意的夫人,他怎会不知?
看见他来,秋萤的侍女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致歉,“静空师父,实在抱歉,我家夫人昨夜睡得有些晚,今早起来仍十分乏力,如今还在房中休息呢。不若您先在外面等等?”
“苏少爷,久违啊。”
静空自然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闻言,清秀的长眉皱了皱,按理说他虽是出家人,但毕竟是外男,是不能随意进入秋萤的房间的。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将头低得更低了,竭力错开与她玩味的视线对上。
静空抬眼望着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往日俊俏青涩的眉眼如今已归于从容,眉宇间不见年少时的跋扈与急躁,反倒如历经沧桑般宁和。
他知道,他应该拒绝那个侍从的邀请,可是一想到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拒绝的话语就说不出口。
无奈,静空只能跟着小莲进去。
他的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
“哦?他已经来了?”秋萤挑起眉,刚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酡红,好一个秾丽妙人。
那是江笠意花了大价钱从京城最好的香料铺子买来的,供她熏衣用,为此他甚至被御史大夫以奢侈无度为由在朝堂上公然弹劾。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那道清润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贫僧法号静空。”
慵懒地靠在床榻上的女子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清茶,低头抿了一口,方笑了一声,道:
他进去后目不斜视,在内室外的屏风前止步,低头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单手作礼道:
掀开竹帘,侍女小莲低头走到静空身后,“静空师父,我家夫人醒了,请您进去。”
想起江笠意,秋萤原本想要逗弄静空的心倒是收敛了一点,这几日他忙着祭天大典的事,常常是天不亮就出门,待子时才披着浓浓
若是江笠意在这只怕早就扑上来,将她压在床头一阵耳鬓厮磨、你来我往了。
方丈弘寂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他,“静空,既入佛门,便该忘却红尘,摆脱七情六欲,四大皆空,一心向佛。过去那些就忘了吧。”
“……”
“我听闻寺院日子清苦寂寞,想必静空师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女色了吧。”秋萤欲t1微倾,向沉默的静空靠近,身上飘来幽雅的冷香。
“是,奴婢这就去。”
语气中不见昔日的依恋缱绻,平淡又疏离。
秋萤笑意收敛了一些,她挥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小莲,等到房中只剩下她和静空两个人,她才慢悠悠地撩开朱红的纱帘,从屏风后走出来。
只是静空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还是来了江府,江笠意入仕不早,可却老道圆滑,在官场如鱼得水,深受幼帝信任,因而他如今官职虽然并不高,但府邸却称得算是宏伟幽雅,雕梁画栋、水榭歌台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