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把热得发烫的手机换了个边,心口一阵阵发紧。
想到那些被隐藏完好的疑问与担忧,她的心如同突然被捏了一下又松开,酸酸胀胀,却不知为他还是为自己。
想说什么?他再一次词穷。
不同的是气候,是云层,是天空下的一切。
突然安静的听筒里,起初只能听到电流的沙沙声,到后来,似乎有一声隐隐的抽泣。
“你养过珊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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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念网上的心灵鸡汤么。
“那如果……”
大抵是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说些什么,说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贝甜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纱帘的流苏边,一下又一下,失焦的眼神透过玻璃窗仿佛看到了小时候。
电话那头很安静,她还在等他没说完的话。
是非黑白,很多时候都不是一线之隔,而是你中有我。
如果我不开心呢?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脆弱,这脆弱并非来自任何苦难与挫折,而是漫长岁月里的一种无以名状的孤独——跌跌撞撞地披荆斩棘时,踽踽独行却穷途末路时,所有的念想,不过是渴望被一个拥抱环绕而已。
有那么几秒钟,贝甜以为他后面还有要说的话。当她确定他已经说完了之后,无声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如果你不开心,我一直都在。’之类的。”她的心情听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一般不都是这样说么。”
“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会让人很绝望,不如干脆就听天由命。”时渊低缓地开口,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有人可以帮到你,别y撑着。”
挂掉电话,贝甜又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贝甜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相信……他是身不由己。”
今天的贝甜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他默默地想,也许她眼下的麻烦事b想象中棘手,或是难以判断情况是否乐观。他知道她最近在为此东奔西走,想必最终仍是有心无力。
假如感情故事每时每刻都在被文字描述着,那么在这一瞬间,她想,是时候另起一段了。
,潺潺流在耳边。时渊斜靠在书桌旁,在听一个不知为何被突然提起的故事。
噗嗤一声笑出来时,贝甜才发现自己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仍有明显的鼻音,“说得太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家养珊瑚其实很难长寿,它们有些活了好几年,有些只活了几个月。我爸中间已经换过好几次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那几丛珊瑚是一直在那里的,就像我发小家里养的乌龟一样,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甚至b他们还要大。
没有答案,亦没有意义。
因为楼层低,地面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小区主g道的第二个路灯坏了;光秃秃的树枝在夜风中微微摇动;门栋口的垃圾桶上趴着一只黑色的猫;晚归的那位路人好像是她中学同校不同班的同学……
“嗯,我知道。”
如果真的有一个阳光的、温柔的、安全的、坚定的人愿意牵起她的手,她会抓住,并且握得更紧的。
耳边传来细微声响,她转过头,看到窗帘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似地轻轻摆动。掀开一看,原来是家里那只泰迪在窗台下蹭来蹭去试图寻找存在
很想她,想抱抱她。
“小时候我每天一没事儿就趴在那个大鱼缸旁边,看鱼,也看珊瑚。珊瑚特别美,虽然不在海里,但也一样可以生长。光照就是它的太阳,水流就是它的潮汐。
窗外是朝城的夜空,放眼望去只有无边黑暗。可是拥有浩瀚星海的鹿城,也是同一片天空。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问:“你相信你爸么?”
听上去是在夸他,但时渊知道她更多的是调侃。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什么笑,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弱弱地补充道,“我是想说……”
贝甜又想流泪了。
“别难过。”陪她一起沉默了许久,时渊才低低地开了口,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怎样让她看开一些,想了好一会儿,他真诚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没有好起来,那说明还没到最后。”
这个问题,从出事起,贝甜就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
“我家有个特别大的鱼缸,从我记事儿起,那里面就有珊瑚。活的,会动的。我爸跟我说,他是从我出生那一天开始养的,所以我可以把它当作我的小伙伴,一起长大。
“这……还需要说么。”时渊的语速慢下来,“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
直觉告诉贝甜,他指的是段路岩——心细如他,说不定早已猜得不离十。只是没问,只是不说。
“他这一阵儿不在家,我刚才看到我家鱼缸里的珊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都死了,我就一下子特别……”
“如果你不开心,就别强求。”时渊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开口竟默契地接了下去,“也别责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