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尽了21年来的委屈。
萧湛张开了眼，转了个身，睡眼惺忪地近距离地看着王奕博。
『湛哥，我妈死了，那个打骂我二十年的女人死了。』
萧湛感觉到背後的王奕博靠在他肩膀上的头，微微点着。当下，萧湛的唯一念头，只想让背後的人停止悲伤，他握着王奕博的手，再拉紧些，环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王奕博知道母亲罹癌後，第一次流泪。
萧湛任由王奕博紧紧抱着他睡了一觉。
王奕博的声音颤动着，敏感的萧湛听得出来，王奕博出事了。
过去王母瘫痪在床的两年，应该是他们母子关系最好的一段时光。
缓步地走进王母房间，看见她像睡去了一样，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反射动作使然，萧湛正想伸手松开王奕博死捉的双手，背後一阵低沈哀伤的声音响起。
暑假前，应成雄正在筹划从东南亚要进一批大货，王奕博也被盘算在了行动任务里头。
尤其知道他母亲的事後，就求父亲应成雄借钱给王奕博，也给他更多工作，接触公司真正的业务。
王母总有理由打他，打牌输了打，跟王父吵架心情不好打，没有饭吃也打，连他制服穿旧破了洞，也能打上半小时。
『湛哥，我可以去找你吗？』
萧湛继续轻拍王奕博的手背。『王奕博，生死有命，你已经够努力了不是吗？』
萧湛『人生好难，但我们都尽力了，是吧？』这句话，不只说给王奕博听，也给这十年未曾放下自责的自己。
萧湛咬了咬牙，转而轻拍着环握在他腰上的手，轻声叫着。『王奕博。』
应海芯喜欢他，在他在魅影工作时，帮了他很多次。
王奕博『嗯。』耳根子立刻红了。『对不起，我』
『你醒了？』
王奕博心理和生理都急切地想要受到安抚。
不，这也是王奕博懂事以来，第一次放肆大哭。
找了葬仪社，处理了遗t後。
为了母亲的开刀费和吗啡费用，王奕博失去了选择权，只能放任自己无限堕落。
一躺定，王奕博突然从背後抱紧了萧湛。紧得，萧湛都快不能呼吸。
『妈的，你是都没在吃饭吗？』『怎麽这麽瘦？』
萧湛的手停顿了一下，心底一阵揪痛，很多疑问似乎都得到的解答，心中的失落也瞬间被拾起。
好几晚没睡的王奕博，抱着温暖身躯，听着温柔的声线，心上那渗血的伤口稍稍止血，很快地就沈沈入睡。
王奕博在白昼之前，手微微发抖地打了通电话给刚要下班的萧湛。
晨光透进窗帘洒在萧湛的双人床，床单还有着清爽的柔软精的味道。王奕博换了萧湛宽松的衣服，爬上了床，就把自己埋进松软的棉被里。
或许是人们所说定锚效应，後来顶多砸砸东西，几声咒骂，倒也不过於难受。
两个在愧疚感中溺水的人，紧紧地抱住了彼此的浮木，直到没有任何一丝空隙。
萧湛只说了句。『好。』
『都是我的错，过去两年，我给她喂了太多垃圾食物，都是我害的。』
初秋的一晚，夜晚已经有点凉意。
也是那时开始，萧湛深知，他跟王奕博的关系已经回不到过去单纯的朋友关系，或是那瞎眼的兄弟关系。
王奕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觉得屋内安静地吓人，惯听的痛苦哀嚎和咒骂声突然都不见了。
再多疑问，看着王奕博怪异的神情，萧湛也不忍追问，任由他先睡了，自己去洗了个澡，还喝了杯牛奶，才准备上床。
他从来不懂，从小其他同学的妈妈，总是温柔似水，像是怕给不够爱似地宠爱着自己的孩子。
王奕博苍白虚弱的脸色，好像随时都会昏倒似的。『湛哥，我想睡觉了，我们睡了好不好。』
萧湛身体缩了缩，让自己更贴近後方的他，温柔地说着。『王奕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王奕博的眼睛紧闭着，看着是睡着了。萧湛想着，萧容以前也有心情不好时，就闷着头睡觉，不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再着急，也得等待对方愿意开口。
王奕博闷着头说。『胰脏癌，才发现三个月就走了。』
被那个人抛弃的同时，幸而有人拾起了他。
王奕博总安慰自己，至少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而他，从小无论再怎麽听话乖巧，放学後等着他的，不是父母的拥抱，而是巴掌和藤条。
那天下午王奕博醒後，发现自己还紧抱着萧湛，紧张地小心翼翼松了手，企图把手从萧湛的身下抽回来，还是惊醒了萧湛。
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後，又过了一个月，看到王奕博时，萧湛忍不住皱了眉，出口就骂了出来。
王奕博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压抑的泪水，渐渐地转为声嘶力竭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