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明确拒绝了拐杖，“我又不是老太婆！才不要这种老年人专属的玩意儿！”
“我收回对你，洛施的拒绝，我承认你是我的灵魂伴侣。”
她的身体现在就是一台濒临报废的老爷车，可她明明只有23岁！
她们之间那微妙的电流感已经不见了，因为洛施日益衰败的身体，莫渝发现自己无比想念那个。
可莫渝不想让她死，她不再纠缠啰嗦恳求，而是直接说出了能救洛施的话语。
“我不需要。”她摇了摇头，莫渝注意到她其实很紧张，手指紧紧地长柄伞的伞柄，用力到指节发白。
“……虽然我想跟你成为伴侣。”
洛施的死亡是可逆的，只需要莫渝一句话，一句“我收回对你的拒绝”，简单得甚至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
你可能会忽略它，但是绝对不可能无视它，它就像是不断从地洞冒出来挑衅的鼹鼠，努力刷出更高的存在感，直到你承认它、直视它。
“这听起来像是在挑衅。”莫渝实话实说。
她刚刚出院，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次住院了，上次是因为严重过敏造成的休克，这次则是支气管炎引发的持续高烧。
因为她不想爱她，灵魂伴侣的烙印命令她必须爱上自己，可她本身的意志拒绝听命，她把自己的尊严看得那么重，面对这种命运的戏弄选择死亡并不奇怪。
“我不想害死你。”莫渝走向洛施，直到几乎碰触到她而停下来。
她无声地在心底诉说，洛施不需要听到，这对她只会是负担。
可她甚至已经不能靠自己完成站立了，她手里的那支红色长柄伞帮了她很大的忙。
“大概……我死的那天？”洛施无所谓地笑了笑。
“……好吧，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这次，你是对的。”
“我其实有个计划，我会给你留张纸条，而你会在我挂掉之后发现它，那上面写着我先走一步，这次我赢了，拜拜我的爱。”
洛施僵在原地，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仿佛莫渝不是救了她的命，而是当众给了她一记耳光。
“在你看来我就是笑话，对不对？”她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了，双腿颤抖着，身体在摇摇欲坠，莫渝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断然拒绝。
“其实我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我现在非常享受这个，你的好心留着帮助其他人吧，我的莫警官。”
“因为我不想。”洛施理直气壮地仿佛是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
洛施用长柄伞敲了一下地面，不甘心地说道。
就算是医生告诉她，她最多还能再活2个月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激动。
那明显妄图杀死她的咳嗽终于好心放过了洛施，她靠在墙壁上仰头贪婪地呼吸着，因为大量空气的涌入，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精致的眼角流进了已经掺杂了白丝的鬓角。
她又瘦了，明明已经是初夏，洛施却还穿着黑压压的羊毛大衣，原本合t的大衣现在看起来像要把她整个埋起来，洛施在努力站得更直，跟她总是疼痛的关节跟骨骼较劲。
她甚至一直坚持穿五寸高的细跟高跟鞋，直到上个月月中才放弃，因为脚已经浮肿到穿不下最大码。
可在如此直白地知道她竟然厌恶自己到，即使去死也不想承认她们是彼此灵魂伴侣的程度，还是让莫渝大受打击
“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莫渝想不通，“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说那句话！”
“我不能，”莫渝的声音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糟糕，莫渝想到过这个回答，这是唯一能解释洛施行为且符合逻辑的回答。
面对洛施，她总是这样，激烈又矛盾，哪怕是狠狠瞪视着对方，试图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时，她的脑子里都是闪过“我更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跟念头。
“……呼…咳咳…你应该能明白吧。”她的穴口剧烈起伏着，就像是一架正在演奏进行曲的风琴。
“别碰我！”洛施大吼道，她佝偻着腰，剧烈地咳嗽着，一声接着一声，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莫渝骇然地看着她，担心她会随时停止呼吸。
“你想救我？”洛施轻笑一声，她艰难地抬头看着莫渝，“莫警官丰沛的良心、超量负罪感跟爆棚的正义感一块儿在我身上发作了？”
她似乎被自己诡异的幽默感逗笑了，可一串剧烈的咳嗽击溃了那个尚未成型的笑容。
而现在莫渝已经不会再被她骗过去了，她已经可以读懂洛施眼神里真正想说的话，藏在尖刻的幽默跟傲慢背后的不甘、无助、恐惧，还有深沉如海的痴恋跟爱慕。
灵魂伴侣之间的爱完全不由个人的意志所控制，它不会消失、不会磨灭，是世界上最恒定的存在。
“洛施，你听我说，灵魂伴侣不是必须成为伴侣，我们可以做朋友……”莫渝开口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