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的卧房烛火通明,唐英韶,老夫人,还有朱嬷嬷围在床边,见唐棠闭着眼睛,呜咽着喊疼,老夫人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她紧紧握着丫鬟的手支撑自己,声音颤抖着安抚唐棠。
御医只听皇上和后妃的差遣,今日唐棠生了重病,眼见着就要不大好了,唐英韶立马叫管家拿着他的牌子进宫求皇后派御医救治。
唐宁知收敛眸中的暗色:“今日小厨房做的甜汤,府中许多人都使用过,想来也不是此汤的问题,该是唐棠脾胃不好,在宴席上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腹痛难耐。”
幸好他教姨娘的不是什么一验就能验出的毒,而是用发霉的花生,提取出来的黄曲霉素……
唐宁知瞬间瞳孔猛缩,连忙掩饰住自己的不对。
那边王院判已经验了甜汤,当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顾景策琢磨着顾淮瑜的语气,忍着心中不耐,咬文嚼字:“方才寻冬去厨房取甜汤,说温的只剩下这一碗,那便是有凉的,院判可以将凉的也试一试,如果一碗鸡吃完死了,另一碗没死的话……”
说她们刚要说甜汤,唐宁知就过来了,他给祖母和父亲见礼,一副担心弟弟的模样:“父亲,二弟如何?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一听唐棠受的苦,是吃坏东西造成的,向来和善的老夫人发了怒斥责几个丫鬟,又问今日都入口了些什么,哪儿来的脏东西叫哥儿用了。
“嬷嬷放心。”
王院判给唐棠诊了脉,又掀开他紧闭的眼皮看了看,皱着眉思考了良久道:“腹痛,发热……小少爷像是吃了坏东西。这对旁人来讲并无大碍,但小少爷先天不足,若是在多食一点,就神仙难救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被顾景策打断:“大少爷说的不对,若是宫中的东西有问题,为何你们无碍,偏偏小少爷生了病。”
朱嬷嬷道:“你去,和唐尚书的小厮一起到厨房盛那甜汤,在将这碗也一并验了,省的到时若出了事,再来说我们有失公允。”
小少爷身体滚烫,却冷的直发颤,顾景策将他抱在怀里暖着,轻轻抚着他的脊背,虽然这样不成体统,但如今谁还顾不了这个。连最古板的唐英韶,都当顾景策是一团空气,只要唐棠能舒服些,便是不成体统又能如何?
倚秋几人跪在地上,仔细地说着少爷今日的饮食,除却从外面买的肉饼,便都是一些府中其他主子也用过的,至于那张肉饼小少爷只用了两口,剩下的都被雪貂吃了,那小东西还活蹦乱跳挠人呢,可见也不是肉饼的问题。
唐英韶面容沉沉,好半晌才道:“吃坏了东西,伤了脾胃,幸好用的不多。”
外室进来个宫女,她模样精明冷静,对众人福了福身。
“是。”菱珀应下。
朱嬷嬷入宫多年,什么脏的臭的她没见过,听明白顾景策的意思,立马就冷下脸:“菱珀。”
那边朱嬷嬷红着眼眶,给王院判行了一礼道:“院判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老奴秉了娘娘,就算再难得也会弄来,请您千万多加费心。”
唐英韶衣裳皱巴,头发也没束起,弯腰询问着正在给幼子诊脉的太医院院判。沉香榭比其他住处都热,他焦急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哪里还有半分一品大员端正、威严的模样。
王院判收回手,走到桌前写了一张方子给迎春,面容严肃的叮嘱道:“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小少爷灌下去,务必叫他吐个干净。”
唐英韶也沉下脸。
他故意停顿在这。
听到他这话,老夫人眼前一花差点晕了过去,吓得唐英韶连忙扶住母亲,他自己的后背也早被冷汗浸湿,恍惚的看向雕花大床上差点没命的幼子。
皇后一听唐棠不大好了,险些要昏过去,她出不去皇宫,只好叫朱嬷嬷来看看。
“王院判,我儿怎么样了?”
唐宁知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床头精致瓷碗,那里面的长生果汤已经凉了,他心中暗恨唐棠怎么没用完,竟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顾景策眸中闪过讽刺,他安抚着怀中的小少爷,嘴角扯了扯想说这么验能他娘验出来什么?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少爷今日赴宴只用了一个橘子。院判不妨将这甜汤,喂给鸡鸭试上一试。”
听到唐棠没死,甚至甜汤也没用完,唐宁知温柔担忧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又伪装成好兄长的模样,犹犹豫豫道:“今日……二弟和儿子去赴了大皇子的宴,莫不是那时……”
顾大将军不蠢,想到临睡前唐棠无意问起甜汤的数量,在稍加思索一番便知,小少爷今日的苦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迎春小心收好方子,对他福了福身,连忙跑去府中药房抓药。
说着说着又绕回到了原点,此时陷入死局,仿佛真的只是唐棠身子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才导致他差点没了命,但自信满满的唐宁知,却忘了一件事。
他给唐棠捂着肚子,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瞥了一眼甜汤:“麻烦院判验一验那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