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我要走了，你师兄在等我。”搬出唐仕羽来，孟初才算逃出生天。
“可以啊！正好人还没选好。您何必亲自来，让师兄跟我打个招呼就行。我这个角色本来是师兄的，可他档期冲突了，毕竟是戏剧学院周年庆的献礼戏，他来是最合适的。”
秦王宫里在拍一个看起来很穷的网剧，布景和道具都比昨天香港城里那个“小上海”看起来要廉价破落得多。
孟初踮着脚尖往里望，东北大姐一把就把她拉下来，在她耳边悄悄话似的说，“这儿都是学生，闹着玩的，给群演的钱都少一半，在这儿呆一天不值当。”
孟初兴致勃勃，她漫不经心地听着场务讲话，眼睛越看那个男主角越不对头，随口就问：“你们的男主角是gay吗？”
孟初转过头，用自己当过一天群演的演技从眼睛里瞪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饭也不吃了，就要听他怎么说。
孟初跟着大姐转悠到别的棚里，看来看去，也没个合适她的，大姐倒是有相熟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机会，甚至还有一句台词。
“只有你们学校的才能参演吗？好吧。我只是好奇你们真的会按小说里写的那么演吗？我记得那把剑炼就的场景特别瑰丽，要怎么拍出来呢。”
她想立马跑路了。
走出摄影棚，孟初急剧跳动的心脏终于舒缓了一点点。她刚刚有种秘密被人家发现并且拿出来在光天化日下说的感觉，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唐仕羽把他俩的关系散播给了他所有的朋友，他到底是怎么给人家讲他俩的事情的？
“你跑去横店干嘛？”
整个剧组片刻停摆，接着就推出餐车开饭了。
因了这笑声，身兼数职的场务来驱赶她了，她也就顺势问：“我能演皇帝九个妃子的其中一个吗？”
“我没有！你别乱说！我没有！”孟初赶忙澄清。
“你来新疆吧，我给你订头等舱
“哦。”孟初喉头空咽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渺茫飘忽的感慨似的声音。
还没走成，场务用纸巾擦着嘴走过来，不无骄傲地对卢野说：“哥，她想演葬礼戏里的后妃，可惜不是咱们学校的。”
孟初和事业心爆棚的大姐告别，一个人又走到第一个棚里，倚着墙砖看他们演戏。先前她就在宫外看见过他们的海报，是《铸剑》亦或是《叁王墓》的改编，剧名就取的《眉间尺》。
孟初正打算出城自己找点饭吃，就被场务吆喝着坐在了工作人员那一圈人里，大家好像默认她会和这个场务发生点什么，眼神心照不宣，又有点为她可惜的模样。孟初当然也知道这眼神的意义，多年积淀的靠脸刷好感的本能节奏又在她体内复活了，即使她对身旁的青年一点感觉也没有。
此刻正好是男主角拍了好几条都过不了的时刻，场务因此得了闲，有时间和孟初这个外行瞎扯。他把她当作又一个对学院和演艺都有向往却没有门路的傻姑娘了，说起话来像是占据话语权的人在炫耀式的扫盲。
“唐仕羽是我师兄。”男主角眨巴着眼睛说。
“我现在在横店。”她先声夺人，知道唐仕羽大概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场务看起来好像恨不得拿毛巾堵住孟初的嘴把她暗杀掉，那位男主角明明离她很远，此刻目光却也扫了过来，让孟初觉得她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这个剧里自然没有她可以插足的位置，但是主题是她喜欢的，她想或许她可以演皇帝后宫里提出“我有法子！”的那位妃子，她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很好玩。
“待会我找个化妆师给您试妆好么？我给您安排。正好后天就要开始拍那段，在另一个棚。”卢野仍旧彬彬有礼地问，不把她弄过来不死心似的。
场务十分疑惑地看了看她，问道，“你是咱们戏剧学院的学生吗？”
“不好意思，你是谁？”
“什么叫我跑横店干嘛？你把之棠带走了，我当然要追过来！”
男主角把她拉到一边，自我介绍说：“姐，我叫卢野。”
“可是我现在刚到新疆，要补拍外景。我想着之棠都没怎么出过云南，带他来看看。”
孟初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他这一声可比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响亮太多了，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而且那位男主角理直气壮的，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
她是冲着鲁迅来的，然而剧组里一片波西米亚人的浪荡调，男主角眉间尺留着很长的头发，自己的头发，眉毛也确实连成了一片。那一字眉压抑了男主角脸上某种桀骜不驯的感觉，配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还算有些小说里眉间尺的窝囊气。
吃到一半，那个波西米亚式的男主角走到她背后，清了清嗓子，喊了声嫂子。
孟初摆摆手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真的别当真，我就随便转转。”语气卑微至极。
己应该不是这块料。
孟初拿出手机想给唐仕羽打电话，唐仕羽的电话却先过来了，她一接，没什么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