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心至一般,顾采真唇边的弧度括得大大的,“芹藻,你是在担心我吗?”
啊,真是听起来就令人觉得很讨厌呢。这么地被上苍厚爱,从出生就开始就比别人优秀、比别人耀眼、比别人顺利、比别人尊贵、比别人正义,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真的……很讨厌啊……
只是,那位被称为正道大统未来之主的萧青,为什么会专门订一株血昙?
“算了,看在它还算好看的份上,就当是我请你赏花的吧,好歹也算个稀奇的品种。等它谢了,我就把它丢掉。”她指节一折,竟是将好好一个花瓣捏出一道褶来,被她吻了也没有躲开的季芹藻,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季芹藻不愿与她做无谓的争执,有些后悔自己明明犹豫了再三,为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顾采真揽住他劲瘦的腰,“放心,我没有懂花的仇家。我啊,只有个懂花、还口是心非的冤家。”季芹藻的情绪看起来比睡着前稳定多了,果然,她买花来哄他的决定,真是非常正确。
顾采真扬眉一笑,语气笃定至极,“你就是担心我。”她高兴地冲他挑眉,笑得得意极了。
也是因此,她对于萧家的消息,比对旁处要上心一些。那萧青不是尚未婚配吗?准确地来说,是连未婚妻都没有吧?那他订这血昙,是为了祭奠什么人呢?难道,他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心上人,还早亡了吗?还是,他纯粹爱好猎奇?顾采真对萧青产生了一丝好奇,心中想着回头要好好查一查。反正,按照她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人立身很正,因为是个仿佛天生的冰山性子,不管男女都没人能近他的身,更从不曾有过任何风流韵事的传闻。他是遗腹子,虽然家族和他自身都最够强大,但有秘闻传说,他的命格很硬,克得父亲早逝,母亲生下他也伤了根本,所以又有低调但广泛的流言暗指,他的姻缘在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很是艰难。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萧家家主,本身就是上一代仙尊之首,可谓旷世奇才,为了扭转天道乾坤不幸英年早逝,母亲也曾是三界闻名的第一美人,萧青的外表出众至极,更是惊才绝艳之辈,算起来还跟她同龄,比起她从一个泥沼爬出来掉进另一个深渊,期间苟且偷生地艰难活着,人家早已经位列现如今的九天仙尊,和季芹藻平起平坐。她以前一直觉得花正骁已经算是天之骄子,前者可比之萧青,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血昙?顾采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还真的想起来了这一种花。天香阁的教育包罗万象,花草知识当然也在其中。但这门功课只怕是她最为敷衍的,只因她着实不是个多么有这方面情趣的人,从小就自感对花花草草毫无兴趣,除了事关药材或者钱财的植物,她会好好学一学,其他的也就是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姑且听之。反正天香阁有天下最杰出的花匠,她往后便是要应付恩客,也没必要自己动手种花植树,能认会品就成了。不过血昙的名号她是听过的,因为确实稀奇,只是没见过。昙花本就难侍弄,这血昙更上一层,不管是名号还是含义,亦或者从培育到栽种到生长再到开花,都极其稀奇古怪,怪不得那花匠老儿那般耄耋年纪了,还半夜亲自爬起来照看,虽说他看起来就是个爱花之人,但这血昙的难伺候难打理也是缘由之一吧。只是,在没开花前,血昙看起来也就是一株品相完美的名贵昙花,虽然绝不普通,却也不至于像开花后这么的特殊,因此她才会看走了眼。
季芹藻推不开她便作罢了,目光落在她从不摘下的面具上,黯然一瞬后又落回那血韦陀上,血昙已然完全盛开,柔柔绕绕的花瓣漂亮得仿佛滚了红边的玉珊瑚,他心事重重,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只是这“如此”,到底是“如何”,他又不想再去细想深究。睡眠消除的疲劳只是体力层面的,心力交瘁的疲惫并未消失。
她以为他是心疼花,便收回了手,却看男人的神色依旧有些凝重,他仿佛是斟酌再三,才开口问她,“你……可有什么懂花的仇家?”
季芹藻视线一避,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给归元城带来麻烦。”
她随手挑了挑细长垂坠的花瓣,看季芹藻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不由笑了,又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卖花的人没说清楚,我只知道这花儿稀奇,看花苞好看就买下来了,早知道是这么不吉利的花,我才不要送给你。”啧,那花匠可能活得太久嫌命长了,连她都敢糊弄。不过,算他运气好,住得靠归元城这么近,她最近可是努力在季芹藻面前表现自己“学好了”,那就姑且放过他。
顾采真虽然没和萧青正面打过交道,但对于正道各门各派都有了解。况且萧青之前还曾来归元城游学寄宿了一段日子,与季芹藻也有些交情。只不过那段时间正是她下山回来,中了迷魂掌自顾不暇的时候,所以压根没有精力关注这人,而且因为他的到来,季芹藻又分了些许时间与精力出去,倒是让她当初隐瞒伤势更加顺利了。
忌讳所以不能?难道是他们两个在庙会泄露了行迹?她被仇家寻到了?对方这是在警告她?季芹藻一时间想到了许多可能,却没发现自己的每个近乎担忧的情绪,都是与少年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