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前几天的事。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他所知道的第一次,不过是偶然的错谬,令他窥探到了面具缝隙后面的深渊。
是刚才那张新来园丁的脸。哥哥当然也有敌人,也许想要他的命。但他无法理解那个园丁的眼神,疯狂得近乎扭曲的脸,怪诞得无法想象动机。
被修剪下来扎成一束抱在玻璃纸中时,看起来确实也许是常见而俗气的。但哥哥也不得不承认,大片的玫瑰花丛很美,花开的时候娇艳热闹,像一个梦。
“他喜欢我这种情绪和这件事本身,对你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哥哥问。
起来就只像是性格冷清的人,很难叫人相信他会有什么情感波动,不是禁欲的冷,而是没有。他给人以一种无机的美感,洁净无情。
“因为对于小主人来说,您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禁锢。有您在,他就不可能成为完全而真实的自己。在某些人看来,您是必须除去的障碍。”
“累的话先去里面房间再睡会儿。”哥哥伸手按了按弟弟的肚子,果不其然惹得弟弟一下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都被过度用成这样了,很酸痛难受的吧。好好躺着休息会儿。哥哥就在外面。一会儿午饭来叫你。”
哥哥脸上绽开温柔的笑容,摸着弟弟的头顶柔声说。
侍从的口吻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仿佛这只是很正常的事。
弟弟从哥哥身上下来,去房间休息了,关门的时候还朝哥哥狡黠地笑了笑。
“想哥哥。醒了就过来了。”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昨晚那么累,不多休息会儿吗?”
看着哥哥变得惨白的脸色,侍从又继续往下说。
“不过您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些低级而无智之物的想法。他们只遵循自己的本能,而无法理解小主人自身的意志。他们不是忠实的仆人,而是自我欺骗的骗子。所以只是一些无用的残次品。我会注意的,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有谁对那个园丁猛击了头颈,很准确的角度和力度。于是那句躯体一下像断电一样瘫软下来,仆着不动了。
哥哥心烦意乱,索性站
下意识地避开了攻击,并缠斗在一起。
“在家里吃完了才过来的。有听哥哥的话好好吃完,我会照顾自己身体的。”
“那你呢?”
“帮我去查下这人的相关背景,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弟弟是什么呢。哥哥不无伤感地想。
哥哥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神话说,有一个工匠爱上了自己手造的雕像,神垂怜他,于是将那个石头造的冰冷雕像化为了血肉的活物,使得他的爱得到了生命的回音。
猝然的、陌生的,一时之间无法消化的信息。他看着面前的熟悉面孔如此陌生,感到自己的生活也如此陌生,并不认识它的真实面目。
“小主人所喜欢的人。”
他此时已经无法相信世俗的喜悦对于面前的人,或者弟弟来说也同常人一样。
“为什么?”
“嗯。”
所以他并不问对方是谁派来的,而是在扭打中仍然不断质问。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
他见过的,但他仍然没意识到那样的表象下的本质,真实的面目。
“很抱歉惊扰到您了。”侍从说,“请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
“残次品是什么意思?”哥哥听出了侍从奇怪的话中某种莫名意味。“你知道他为什么袭击我?”
“只是一个无用的残次品而已。”侍从说。
侍从的声音轻和冷峻,仿佛在复述一件普通的事。
“那作为正常的……”哥哥想了想,也不知道该与残次品对应的称为什么合适,用到面前的人身上,于是干脆省略。“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那样的东西。
“这么喜欢哥哥呀。”
“什么?为什么?什么意思?”
“小主人在这里的玩乐。”
仰望赞叹,好像自由舒展开不断凝结的结晶,某种天然的规律之美,而不像生命的造物。
“我对他做的事呢?”
“就是本意,无用的残次品。至于他为什么攻击您,我以为您应当了解的,是因为小主人啊。”
“没有意义。”侍从平板地说,“只看小主人自己是怎么看待的。”
nbsp;“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些。”哥哥喃喃地说,不知道是沮丧还是迷茫。
“因为他情愿为您掩藏自身,以配合您作为此世之人的感受。或许他认为您不应该接触这些。”
那个人只是深深地喘息着,好像一头兽物,眼中闪烁着血腥疯狂的光,赤裸的抹杀欲望。
“哥哥。”
哥哥把那具躯体推开,颇为狼狈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