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跟我说实话。”唐曼玲叹口气,“分了就分了吧,她那样的家庭,是不会希望女儿和我们这种人扯上关系的。现在难过也好,总好过以后。”
她紧了紧拥住他的手臂,过一会儿又嬉笑着推开他,同他说起玩笑话,“这会儿知道叫妈了。”
“好啊。”季昭凑过来,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口。
江彦舟跑过去开门,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提着大包小包的钟启山,“钟叔?”
这里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不时有燃放鞭炮的声响,他撑在窗沿上静静眺望远方,璀璨的烟花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手机蓦地震动一瞬。
唐曼玲拍拍儿子的后背,即将分别的情绪涌上心头,竟是瞬间湿了眼眶。
开始时,她只是偷偷躲在被窝里小声抽泣,到后来,她忍不住在深夜嚎啕大哭,季凛从后面抱住她,耐心地等她哭到累。
“新年快乐。”钟启山走进来,在他肩膀拍了两下。
除夕夜那天,江彦舟和唐曼玲一起回了老家,一家人正为年夜饭忙活,外面响起敲门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
短暂沉默过后,江彦舟轻轻开口,字里行间蕴藏着深深的迷茫,“我的理智告诉我,分开是对的,可感性却告诉我,我还喜欢她,不舍得和她分开。”
“那是怎样?”
江彦舟侧过脸来看她一眼,复又转回来看看夜幕,许久之后终于释然一笑,转身抱住了唐曼玲。
半个月后,季凛终于发现了端倪。
唐曼玲走过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家里,也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放心去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像我一样,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一个星期过去了,季昭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她开始频繁地看手机,点开,又按灭,机械地重复上述动作,笑得越来越少。
“我十八年来一直在遵循理性生活,我以为这就是对的,可现在突然发现,理智不能让我开心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让他来的。”端着盘碗从厨房走出来的唐曼玲主动解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可真是......一如既往会在人心尖上挠痒。
他替她擦掉泪痕,轻声对她说:“过完年我们就离开。”
江彦舟禁不住弯起嘴角,按灭手机重新望向窗外。
“那我陪你。”季凛回答。
江彦舟微笑起来,“新年快乐,钟叔。”
季凛想带她出去玩,她就缩进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抱怨外面冷,只想在家里待着。
家里来了“新人”,这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热闹。饭后一家人围在客厅看春晚,江彦舟一个人来到窗边。
江彦舟看看钟启山,又回头看看佯装冷漠重新钻回厨房的唐曼玲,几秒钟后终于低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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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最后一名顾客离开,收拾完店里卫生,江彦舟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杂物箱上看马路上的车流,唐曼玲坐过去,“分手了?”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如果不想分开就去找她,想分开就赶快振作起来,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
——「我和季凛2月16号下午4点30分飞LA,厦航CZ3565,没别的意思,只是和你说声再见。」
“我人生的前十八年没有她的参与,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我以为自己很厉害,有人人艳羡的本事。季昭的出现,彻底搅乱了我的人生,按理说我该恨她的,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妈,谢谢你。”
“那你想听谁的?”
江彦舟放假后一直待在店里帮忙。虽然以前他就和店里的顾客不太热络,但如今惜字如金的状态更是显出他精神的不济。
起初,季昭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恋的迹象。她抱着一堆零食,陷在懒人沙发里,嘻嘻哈哈地看完了一部又一部的电影。
只是说再见?
口中呼出的白雾缭绕在眼前,江彦舟望着车流不息的路面,停顿许久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过去的人生无聊透顶。”
假期匆匆而至。
想起自己同样因为理性荒废掉的多年时光,唐曼玲语气含笑,“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嗯。”
两人推搡着回到客厅,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说着倒计时的祝福语,江彦舟不知该说点什么,于是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打开手机,给季昭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拍拍江彦舟的肩膀,“舍不得就去找她,人生在世,总要允许自己脱一次轨。”
再加上季昭从元旦开始便不再住在江家,唐曼玲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彦舟不说话。
又是一日。
他低头点开,时隔半个多月,他和季昭之间第一次有消息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