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他疑惑地歪着头，像是天真无暇般的孩童问她。
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在哄着她，企图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让人心满意足的回答。可女孩只是看着他，眼神疑惑而悲伤。这不是她原本的模样，崔李悚然，这个小孩子从小到大那眼神都是充满斗志，而不是这样。
“……”
像极了那个晚上躲在灌木丛还把红包扔出来的女孩。
灰扑扑的仓库让人喉咙都不好受了，崔李将烟蒂扔在地上，咳了咳，古怪地笑了，“真是没想到还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语气。我还以为你跟你爷爷一样都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呢。”
五米，两米，一米，可穿着连帽衫，神情诡异的男人还没停下脚步。
“我觉得你很熟悉。”
崔李定定地望着她，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林修念会喜欢这个女孩，哪怕很多时候她会说裹着蜜糖的谎言，可当她真诚的时候，好像白雪皑皑的天空那么纯粹干净。
“对吧？”他轻轻问道。
“只要你别动她，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尤其是经过重生之后，她把大多数的东西都忘了，好不容易零零碎碎地从梦中想起来，可关于这个人，却只有很零散的记忆。
“不过, 没关系, 没关系，我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的。”
他到了仓库门口，被雇佣来的人都还在，他们都在说些什么，时不时欢快地笑出声。甚至老权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神色，“你出来了？我刚在问过林修念——”
崔李慢慢地走过来，靠近他，然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男人的嚎叫声。他低头，自己手上的刀沾满着血迹，那种鲜活的，从人身体里刚刚流淌出来的血液。
“我是不是见过你？”
哪怕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沾过血，此刻也望着这个已经陷入疯癫的男人丝毫不敢出声。
“没见过。”
哪怕是在小时候……小时候？
崔李用脚拨弄了下地上还在挣扎，谩骂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这人慢慢咽了气他才挪开视线。
“……那时候你好像不是这样的。”
手机那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好。”
她记不起来了。
为了苏音，他还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真是没想到啊，林修念还真是个情种。对啊，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妹妹，对她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怎么会见过呢？昔年的苏音，哪怕是被她爸带到林家的小孩，在林家也被当成一个小公主，没有人可以轻视她。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不值得一提，上门还被羞辱了一通。
后面的人一哄而散，刀疤脸跑得最快，现在他已经慌了。原本以为是笔大买卖，可刚才还在笑着说要分钱的人现在连呼吸都没了，他骇得冷汗都冒出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崔李。
“你……你……我们是一伙的……”
“崔李！”
“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崔李。上辈子这个人对着林修念永远都是恶意的调侃, 对待自己隐隐有着一股莫名的善意，从没有瘦成这样，从没有翻来覆去的诅咒……
苏音听得汗毛倒立。这人的精神状态现在很不正常，哪怕是双胞胎也从没有过这样的表现，他根本就快被逼疯了。母亲早逝，外公被抓, 原本想好的复仇现在连钱, 连住的房子都要保不住了。
这种嘲讽的话此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林修念保持着镇定，语速飞快，“老权跟我说要钱，如果你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甚至帮你们联系好去国外的船，我保证我不会起诉你们——”
拿了钱有什么用，反正也走不了了。不如自己送他一程。这些年这人跟着自己，没少吃油水，现在也当做偿还吧。
崔李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中年男人什么都没说，甚至在那具身体朝着他倒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他身上时，还被他无情地一脚踢开了。
崔李缓缓起身朝着外面走了过去，手机恰逢其时地响了，那头的少年已经很难保持原本的冷静，气息都乱了，“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马上准备好合同，也可以立刻抽调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
有着最好看的眼睛，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至于……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
崔李眼神冰凉，没有任何神采，空洞冷漠：“你们走吧。”
崔李打断了他那些毫无意义的话，“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过来一趟吧。”
男人低着头，头却缓缓摇晃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癫狂声音，“没事，没事的。”他大笑起来，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对吧，我这次一定能成功？”
留一片安静的地方给自己。他和林修念之间的事情，算是家事，不用别人插手。
他快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