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有什么人能替凉王挡枪,这朝堂中,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渠让,他是凉王长史,凉王有什么事,挡枪他排第一顺位。只不过他此时留用河陇暂代凉王值守,来不了。而另一个,就是他赵正。所谓凉州新晋权贵,凉王嫡系,人所皆知。赵正河陇、安西累功,不说震古烁今吧,至少也是朝堂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能挡这一枪,全靠身上的战伤和背上的功勋。
“能不能不带啊,殿下!?”
“走就走。”赵正心说还能让你就这般制着我?当即便转身要走,赵硕却一把拉住他,“行了,上车吧。你这人怎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
赵正回头,道:“殿下莫非要臣求着你,那是万万不能的。”
朝廷对他,下不去狠手。
他走了过来,拍了拍赵正的肩膀,又道:“我与你说,元良!朝会上说话,必用敬称与自称。便是我,上了朝也要改一些称呼。你若是不习惯,便少开口,以免被言官再加一个目无尊上的罪名,当庭拖下去打板子。”
果然是老谋深算啊!赵正暗自摇头,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郡王,没想到这老狐狸就算做鬼也没打算放过他。只是这一枪不知来自何处,枪手又是谁?
其实凉王府离平康坊并不远,就在平康坊东北,东宫的后面。只是从前赵硕不怎么住这,毕竟抬头就能碰到太子赵坤,他这个兄长又十分地不待见他,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搬到城外的别院去了。后来去了河陇,为了凑军费,连别院也卖了。
“你清高,你了不起!”赵硕哈哈大笑,“上车吧,赵元良!”
第二日一大早,赵正便被请去了内院。凉王几个王妃都留在了凉州,内院没有女卷,赵正也自在不少。赵硕请来的是长安最好的裁缝,按照朝服的制式,一领朝服三百贯,贵的令人咋舌。这还不包含加急费用,听说明日朝会要穿。那裁缝一开口就是再加五十贯。差些把达念惊得吐血。
听赵金玉的意思,他们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安郡王与当朝首辅郑西元是穿一条裤子的,而赵金玉是郑西元的女婿。郑西元把要弹劾赵正这等隐秘之事告知,便是间接地要让元良提前知晓。
事出诡异必有妖。
他打量了一眼赵正,“还缺个什么?是了,还缺了块朝板。你等着。”
此时不住凉王府,怕是只能住大兴宫去了。
“想从前平凉坊一罐最贵的皮蛋只卖五贯,那时还觉得这是天价了。不料在长安,一领朝服便要了三百五十贯,元郎,他们是用金银丝线绣的么?”
不管背后如何摆布,但这提醒是充满善意的。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有比弹劾赵正更加重要的事或人需要应对。要么以此转移视线,要么以弹劾赵正为手段,浇灭对手更大的攻势。
“元良,你可听着我说的?”赵硕见赵正心不在焉,以为他略有紧张。赵正连忙收回
赵正心说不至于。再一转念,这怎么越想越不对呢?他来长安,是圣人的旨意。圣人说他在安西立下奇功,不仅升了他的衔,还说要亲眼见上一面。按理说,这次朝会该是褒奖才对,没来由把人喊来长安骂一顿。据赵正的历史经验,有这待遇的外臣,不是亲信便是心腹。他赵正既不是圣人的心腹,又不是圣人的亲信,何德何能,能亲临朝堂被圣人骂?
赵正这才上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下。车夫甩了一鞭子,马车动了起来。
“人家都带,你不带?”赵硕白了他一眼,“带着吧,装个样子也好。”
“元良啊!”赵硕脸色仍旧认真,“明日待漏院候朝时,一些须得注意的事项我亦会提醒与你,朝班站位也有许多讲究……”
赵正越想越明白,反而有些期待。明日的朝廷,定时十分精彩。只不过自己是其中主角之一,虽不是领衔主演,但好歹也是男二。一想到这,赵正便又开心不起来。若是躲在角落里看戏而不是被人当成沙包锤得满脸乌青,那该多惬意!
“是。”赵正点点头,看凉王的眼神里温凉柔和。心里愈发地肯定,他这一遭,就是来挡枪的。
赵硕笑道:“弟嫂说对了,还真是金银丝线绣制的。朝服不比寻常官服,京中朝官直面圣人,大朝会上,各品秩穿衣打扮,都有严格讲究。”
说完,别自去书房,找了一块玉朝板,顺手拿了条镶玉金丝腰带,一并带给了赵正。赵正端着那玉朝板感觉挺沉的,心说反正是去挨骂的,姿态摆低些,少开口,最好是别开口,让他们骂爽骂好。此等情形下,拿着这朝板,岂不是累赘?
赵正看着一脸认真的赵硕,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怕不是太子党们要对付凉王,然后他赵正,被凉王党推出来挡枪了吧?
“莫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