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第坐在靠里的位置，身边就是那一堆尸体，不时的用眼睛去瞟外边的趴着的女人，过了片刻后小声对旁边的谭癞子问道，“这婆子心狠。”
那边袁婆子已经在指挥几个女人升火架锅，在旁边第三司那里借了火，不远处就有水井，袁婆子又让两个女人去提水。
贼子烧了我家房，就我和娘活出来，我见了他们便一齐都杀了。”
袁婆子听话的带着其他女人走了，被火烧的女人爬在地上，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露出的半边脸上也是木然，不像要来煮饭的样子。
“我不可怜贼子，他们都是坏人。
几个民夫七手八脚的提水来，下了米把火烧旺，因为都饿得慌了，便围在锅边等着吃饭。
“住手！”
曾老头在一边叹口气，“娃你就让他打几下，左右他那力气也打不坏。”
“胡说八道的小狗！”
曾老头也在此处等饭吃，他提着一个火把，站在尸堆前仔细的着什么，听到杨光第叫他，才叹了一口气回来坐下。
杨光第也抱起一捆，跟在队伍后面，很快就进入了镇子，里面各处都是守备营的士兵，按小队各自围成一堆，北面的巷口和残破围墙都被尸体和石块堆起。
到处都是火堆，街道石板上残留的水迹反射着火光，一片亮堂堂的景象。
披头散发的袁婆子听到谭癞子说话，才丢了那女人。
谭癞子若有所思道。
“老身要跟谭官爷求一根马鞭。”
袁婆子疯了一般，“你还欺得了老娘，把你脸烧了！”
旁边的曾老头猛地咳嗽了一声，忙把嘴捂着。
杨光第摸摸脑袋又道，“杀了归杀了，但谭总甲你为啥让这个狠心的袁婆子管事，分明是个坏人。”
杨光第边跑边喊，“可不敢让
两人提水回来时十分吃力，前面一个在锅前停了一下，正是方才对谭癞子怒目而视那女人，她费劲的要把桶提起来，手上突然一滑，木桶顿时打翻在地上，涌出的水把火都灭了一半。
附近的守备营士兵都呆着那袁婆子，未曾想女人打架能这么凶狠。
好在谭总甲又调来几个婆子，刚好可以煮饭。
杨光第哦了一声，“那谭总甲你也是管人的。”
北边又传来一声炮响，晚上响了许多次，守备营士兵又是听惯了的，已经没人在意，走了片刻后杨光第到了地方。
谭癞子心不在焉道，“你还可怜女贼子怎地？”
“坏人打好人。”
谭癞子朝杨光第挥挥手，“咱们自己煮。”
“收进来就二百七十一个，差不多满三百了。”
袁婆子不由分说，抓过一跟烧了一半的木条，一把就拍在了那女人的脸上，顿时火星四溅，女人惨嚎起来。
谭癞子朝着杨光第就踢，杨光第扭头就跑，围着火堆转圈，谭癞子在后面追打。
谭癞子嘿嘿一笑，“差不多就是还差，先这般吧，一会事办完了你再去凑二十九个，还有啥事没？”
那女人尖叫一声，就要去扭打袁婆子，但那袁婆子颇为厉害，一把揪住女人头发压在地上，跟着就去烧她裸露的光脚，尖利的惨叫中，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让你作怪！老娘告诉你，你不是掌盘子家的女人了，老娘现在才是管队，你家掌盘子死了，我着踩死的，你生的娃也踩死了。”
袁婆子瞥一眼旁边的女俘虏恨恨道，“这些贱人都是流贼婆子营中的，不打是不服管的。”
谭癞子似乎刚反应过来，突然大吼一声，站起来又喊道，“不许烧！”
她说着就把木条抽回来，要往女人脸上压过去，那女人双手乱舞奋力阻挡。
“说得有些道理，该打就要打。”
地上的女俘虏都低着头，不敢谭癞子，只有一个女子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恨。
这一会功夫，又有几个烘好柴火，谭癞子一挥手，袁婆子抽了一根细柴枝，抽打地上几个女子，让她们抱起柴火往镇里送。
大队的青壮俘虏还被押着忙碌，将南边的砖石木料往北搬运。
谭癞子等了一下又指指地上那女人，“让她留下煮饭。”
杨光第放下柴火，这里是一个以前的巷口，两侧是还没垮塌的砖墙，起来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现在巷口被堆叠的流寇尸体填满，脑袋、手脚和砖石密集的交错着，起来颇为恐怖。
“去把人收齐去，老爷自己煮就成。”
他们总甲本是支援骑兵司，但到了地方后民夫不够，各司分别调派了些，镇抚兵又抽调走一部分去押外边的老弱，现在分散去了各处，这里就只剩下七八个人，甚至连总甲都要高升了。
派人，你数数人，这里收入营里面总数有多少了？”
谭癞子白他一眼，“你懂个屁，就袁婆子这种能办事，自然是要坏人来管事，你见那个好人管得了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