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督军府前身为金陵别院,乃高祖皇帝游历江浙时兴建。后因南苗叛乱,朝廷设立江北大营,大量屯兵于两淮流域,同时委派护国大将军坐镇金陵,总理江北军事。为防武将在外拥兵自重,自先皇起新设两淮督军一职,与护国将军共理军务。虽说从官职上讲,护国大将军乃堂堂正一品,武将之中已无人可出其右,但两淮督军却拥有圣上手谕,有先斩后奏之权。二人若真的杠起来,督军请出手谕,便如圣驾亲临,莫说是小小的一个将军,就算是亲王在此,也只能唯命是从、俯首称臣。
守卫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我叫李卫,替我向黄大哥问好。”说完,转身离去。
贺通也笑道:“是啊,是啊,都是误会。既然都是自己人,劳烦二位替我通禀一声,我有要事求见寇大人。”
若是旁人,身为督军府的大总管,就算没有趾高气昂、颐指气使,至少也该自命不凡、盛气凌人,然而这黄总管却恰恰相反,不仅做人行事极其低调,而且待人接物也是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哪怕是府中的杂役,只要与他打招呼,他也会微笑拱手,以示回礼。
贺通望着李卫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多亏我反应快,差一点就露馅了。没想到,这一招狐假虎威还真管用。我就说嘛,没有提人办不成的事,如果没成,那说明你提的人不对。我这次就是提对了人,这黄大总管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刚和他套了几句近乎,这帮狗眼看人低的鼠辈就乖乖的把老子送进来了。看来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以后我还得多用。”
鎏金烫红的大门背后,是清一色的花岗岩路面,主道两旁每隔三十步便是一颗黄金樟树,树上枝繁叶茂,蔽日遮天,树下鲜花似锦、芳香扑鼻。主道尽头是大理石制成的西洋水法,水法中央镶嵌着一块汉白玉日冕,日冕的四周是按照十二时辰排列的喷头,每到卯时、午时、申时,喷头会按照日头的走向,依次喷水,整个水法在金乌的照耀下,泛出七彩霞光,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正得
贺通本是市井出身,虽然当上了金陵府的捕头,也只是游走在街头巷尾,整日和一帮地痞流氓打交道,哪儿见过如此豪华的阵仗?一时间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望着眼前五光十色的美景,贺通不禁暗自感叹道:“我的个乖乖,有钱有势是真好啊!这地方别说是让我住了,就这么走上一遭,也算不枉此生了。”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大衙门中的小吏好似阎王殿中的小鬼,往往比真正当官的还要难缠。贺通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面对守卫的冷嘲热讽,也只能满脸堆笑,讪讪问道:“不知黄大哥可在府上?如果他在,还请二位大哥传个话,就说他交待给贺通的事,已经办好了。”
两个守卫闻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认识黄总管?”
因此,黄总管在督军府中威望极高,府中上上下下对其颇为尊敬。所以,当两个守卫听闻贺通竟是黄总管的朋友,且有求与他,立即收起了傲慢轻视的态度,陪笑道:“贺捕头怎么不早说呢?您是黄总管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贺通见状便是一愣,暗忖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在这般富丽堂皇的督军府里,怎么会有如此简陋的房子?”
守卫闻听,急忙转身将一旁的小门打开,欠身道:“哪儿的话?!贺捕头请随我来。说完,一人留下值守,另一人引路,带着贺通走进督军府。
贺通微微一笑道:“黄大哥为人谦逊和蔼,承蒙他看得起,喝酒打牌之时偶尔也会叫上我。”
因此这江南军务名义上是由护国大将军统领,实际却是大小事情都要经过督军大人的默许。长此以往,二者之间难免渐生嫌隙。如此安排对治理江南军务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朝廷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但这几十年来,一直对此熟视无睹、袖手旁观,就算是与南苗开战之时,也未更改二者之间互相制衡的格局。或许在朝廷眼中,外敌并不为惧,内忧方是心腹大患。
贺通睁大了眼睛,迟疑道:“什么?!这……?”看着守卫一脸狐疑的表情,贺通勐然醒悟,急忙道:“哦……对!对,黄大哥的确不喜欢别人随便打扰他,我……我这也是有要事,才来见他的。”
正寻思时,那守卫转身说道:“贺捕头您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跟着守卫东拐西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映入眼帘的竟是精美无比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看得贺通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正晕头转向之时,前面的守卫忽然向西一转,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出现了一栋白墙黑顶的二层瓦房。
作为可与护国大将军平起平坐,的正二品大员的府邸仅用富丽堂皇四个字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比起大将军府的恢宏大气,两淮督军府更能体现出江南地区的富庶丰尧。
这黄总管是寇怀仁多年的心腹,在督军府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寇怀仁宠爱的小妾见了,也要退在一旁,毕恭毕敬叫上一声黄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