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家里的事向来绝口不提,在流传出的很多版本里头,大家揣测多数是因为家庭不太和睦,这个不和睦,有可能是父亲渣母亲亡,抑或是父亲渣母亲走,或是反之,更甚至双渣等等。
他因为这件事性格扭曲,以此带动了正常的男性身体机能也萎靡不振,如果不是遇到了平言言,如果不是遇到了言言……
薄父跟妻子生下他的时候还相当年轻,儿子这么大了他也才不过40出个头,因此单从面相来看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儿子。
“你给我站住!薄顺!”
薄顺远远站在帐篷的另一边,耷拉的刘海遮住憔悴的眼眉,如果放在往常,他多半会怒不可遏地与自己的父母大吵一架,可现在他实在没那个力气。
也就是因为他桀骜难驯,薄家父母才会这么些年都任他一个人在国内上蹿下跳。
帐篷里头的新仇旧恨的对抗仍然在继续。
他的内心像是忽然化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它摇摇晃晃地把他快要枯萎的五脏六腑包裹围纳到自己的领地,他快要被这些东西吞噬了,原本他不是这样的,当平言言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本来已经粗神经到快要感受不到他们了。
“谢谢伯母,没有的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你们一家人慢聊。”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两个人是怎么突然窜到自己眼前的。
他爹都到灾区现场了还穿着一身Gucci的黑色修身版的西装,他妈妈看着虽稍微低调点,没戴她平时怎么也摘不下来的小礼帽,可面色红润,妆容精致,这两口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来找孩子的,反倒像是个千里迢迢赶来贫民区作秀的上层人士。
总之能养出薄顺这么个人物的,多半不可能家庭和睦到哪里去。
那时候魏老师自己都还只是个不大靠谱的二愣子青年,如今想想,这个事起初还真是靠着薄顺一腔热血办成的。
薄顺终于红了眼:“谁跟你说言言死了的!所有人都说她没死!只有你上来就开口闭口地说她死了!你凭什么薄俊桓!小时候你们俩没管过我,我大学都毕业了你们又回来干什么!我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我说平言言没死她就是没死!你们算什么,凭什么要在这里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岂料今天一看,薄家父母居然是真爱。
他忽然觉得累极了,待这二位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开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就先出去了。”
“小魏啊,这些年顺顺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改天等回了A市,一定要到我们家来吃饭哈。”这就是摆在台面儿上的赶人了。
魏成东无法,只有无奈地看了薄顺一眼,薄顺很清楚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静。
“凭什么?我是你爹!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明白吗?你跟普通孩子一样吗,啊?别人不清楚你的特殊,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你跟着那个姓魏的住在一起,你要做什么?你的事情万一暴露了,后果会怎么样你到底有谱没谱?”
薄顺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其实还挺可笑的。
魏成东说完这话,等了足足半分钟,这孙子却没半毛钱表示,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帐外走去。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允许过你报国内的大学,薄顺,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就丝毫没有懂事过呢?现在这个地方这么危险,地震带你懂不懂啊,你女朋友出事那天只是个开始,你在这里留了这么些天了,你应该很清楚啊,每天都有着大大小小十余场的余震,如果她真的活着的话,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你留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听这话,薄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色忽然就灰败了下来,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只有这件事,他无法反驳。
二老阵线一致,纷纷表示自家儿子不能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魏成东自己本就是个独子,眼前这一幕对他而言不得不说还是非常眼熟的。
就是因为这副该死的身体,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敢接触陌生人,吃饭喝酒通通不敢去,别人只当他有洁癖或是天生性格冷淡,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实是害怕秘密会暴露。
可她不在了。
年纪轻轻的薄父长相英俊着装讲究,但因为儿子的一句话瞬间就怒发冲冠地红了脸,如果不是很清楚他是个根正苗红的资产阶级,魏老师还真要怀疑这位是不是在来之前就地学过了变脸。
这个时候他的气已经快憋不住了,但依旧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敢彻底翻脸,薄母了解这俩父子,她顺势走了过来拉住魏成东,不同于这父子俩如出一辙逼人的俊美,薄母长相温和慈眉善目,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如果不穿这条端庄大气的墨蓝色连衣裙,或许旗袍更适合她。
他的女朋友在山上生死未卜,这两个人却高高在上坐在帐篷里数落自己没用的儿子。
薄顺是大二的时候跟家里闹掰的,魏成东掐指一算,也就是他最开始提出要与他合作成立米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