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路人面有菜色,靠采食路边的野菜求活,看到贵族单骑则满是畏惧之色,如见仇寇盗贼,现如今,好上了很多。
秦献公笑着点点头,几人便踏上宽宽的木跳板上了船, 等到几人到船亭坐定, 黑伯令下,桨手们一声呼喝:“起船……”
江寒继续面河问道:“秦地民众朴实厚重,又化进戎狄部族近百万,尚武之风深植朝野。秦国却何以没有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精锐之师?”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翌年春叁月。
……
“兵在精不在多。”江寒澹然一笑:“宗周时,六师的士卒来源于六乡的国人,每家一人备征,轮流服役。”
江寒却摇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君上,多了,我只要这个数。”
秦献公看着栎阳城外笔直宽阔的官道, 不由出言赞叹道:“诗曰,周道如砥, 其直如矢。我看如今这栎阳城左近的秦国官道, 也没差到哪儿去!”
可眼下的渭水河面却是冷冷清清,偶有小船驶过,也只是衣衫破旧的打鱼人,茫茫水面,竟然看不到一只装载货物的商船。
官船悠悠离岸,缓缓西上,渭水河面宽阔,清波滔滔,水深无险,端的是罕见的良性航道,要是在魏国,这样的水道一定是樯桅林立船只如梭。
微风吹来,青黄色的麦浪起伏,田间穿短褐的国野民众扶着渐渐饱满的麦穗,激动不已。
秦献公叹气道:“先生所问,正是寡人日夜所思之大事。”
“而在下所用的方法,与以往的征兵制截然不同,名为募兵制。”
一行人巡视到渭水河岸旁,渡口停泊着一条高桅黑帆的官船,遥遥可见甲板上凉棚状的船亭中有长桉木几。
可以预见,等到下个月入夏后,这些田地就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有的大丰收。
玄机的心境则大为不同,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条路上,他初到栎阳时所见的景象。
“不,我只要一千人。”
秦献公闻言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先生妙人妙语,却该如此。”
秦献公放低了声音:“听说先生欲练新军,寡人给你叁万人如何?”
黑马上,坐着一位脸庞方正古板,留着四寸短须的中年男人, 服深衣广袖,佩白玉环,腰间斜挂着一柄叁尺长剑,身旁骑马的是一个模样清秀,一袭黑衣的青年,正是秦献公、江寒一行人。
“怎么?先生嫌少?”秦献公咬了咬牙,伸出了四根手指头:“四万人,不能再多了。”
秦献公凝视着河面,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只不过公室治下的国都虽然有所改善,但大多数地方被世族把持, 政令不通,依旧有无数秦人贫苦。
暮春的青翠群山下,是连绵的麦田,田垄内耕作精细, 比农业发达的温地更甚, 里面还夹种着不少已经可以采摘的菽豆。
栎阳城外的官道上,走来了一小队人马,一匹黑马在前,左右还扈从着叁五匹备着鞍的单骑。
秦献公只希望天公作美,雨季不要提前降临,更不要下起冰雹之类的绝收灾厄。
“叁万人?”江寒闻言吓了一跳,他是没有想到秦献公出手这么大方,一开口就给了他这么多人。
江寒苦笑了一声:“皆因秦国没有好的经商法,无法吸引商人,没有好的军制,无法加强战力。”
“遇到战事。要随时听从调发,充任徒卒。服役期根据战事的长短而定,野人氓隶一般没有当兵的资格,只能随军服杂役。”
“所以晋惠公作州兵,扩大兵役和军赋的来源,允许野人从军,其他各国也无不如此。于是渐渐变为国野消弭,兵农合一的县邑征兵制,一般是临时征发,打完仗就归家,一旦超过叁个月的期限,兵卒心念农事,就会士气大跌了。”
秦献公和江寒等人来到岸边,将马拴好,走向官船。
“士以习武打仗为主要职事,作战时充任甲士;农即庶人,除老弱残疾者外,所有成年男子都须接受军事训练,叁季务农,一季讲武,每隔叁年进行一次大蒐礼。”
江寒笑道:“要想富,先修路。”
见到秦献公身后的玄鸟旗帜,民众们便纷纷向他垂拜行礼,脸上更是喜气十足,发出阵阵欢呼。
“平王东迁后,诸侯争霸,井田逐渐崩坏,每逢大战,都是数百乘、千乘的兵力,只靠士和国人完全不够。”
秦献公松了一口气:“一万人啊,还好,等回到栎阳后寡人即刻拟诏,先生可在周边城邑征兵。”
江寒望着清冷的河面,缓缓说道:“渭水滔滔,河面宽阔,在秦境内无有险阻,乃天赐佳水也。何以秦据渭水数百年,坐失鱼盐航运之利?关中川道,土地平坦,沃野千里,天下所无,何以在秦数百年,却荒芜薄收,民陷饥困?”
黑伯迎了下来,躬身行礼:“参见君上、江先生。”
“什么?一千人?是不是…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