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力系统出了些意外,所以电梯的供电被切断了。」杨医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杂讯。「排除故障需要一些时间,你们别急。」
「没事的……没事的……」我低头在他耳边低语着:「我会陪在你身边……没事的……」
「知道了。」
「真要被砸也只能认了。」柚姊无奈地耸耸肩。「总比没命好吧?」
「嗯…嗯…」他听从命令抬起头看着我。
「阿洁,你们该走了。」跟在阿杰身后的柚姊出声打断我们。「外面情况有点危急,有人正在煽动群眾推倒封锁线。」
「杨医师,电梯停了,我们出不去。」
突然遭遇事故的我在即时获得外界讯息当下,并没有陷入慌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后,我回头看向阿杰,问:
「供电系统故障已经排除,现在电梯在暖机中,再等一下就好了。」
「你们等等搭刚刚的电梯去地下三楼,那层有隐藏的秘密通道到两公里外的地下停车场。」柚姊语气温和地微笑道:「别担心啦,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这里可是市区中心,政府管制很严。真要有人闹事喧哗,也会很快就被警察平復。」
「没关係啦。」阿杰也看向我,打趣道:「这次回去可不用你代垫公车费了。」
这次他终于说话了,但一字一句都说得很艰难。接着他用双手按着胸前,不停大口喘气。
虽然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见他许久没回应我,再迟钝也感受得到不太对劲。
正当气氛开始缓和,我打算另找话题的时候。突然间整个电梯猛地停顿下来,我们头顶的灯光也熄灭了。
「不会,她只会送你们到出口。」
看他的呼吸节奏越来越快,我心想这样不行,必须引导他。
「阿杰?」我再一次呼唤他。「你还好吗?」
听她那么说,原本稍微紧张的我跟阿杰也定下心来。我们跟着柚姊到达刚刚的电梯,这次柚姊没有跟我们一起进电梯,而是站在外面跟我们说:
「那我们该往哪去?」阿杰回头看向柚姊。「总不能从正门走吧?」
「对了,我的车怎么办?」
「没关係,那就再让你抓一下子。」我一手抱住他,一手轻轻揉着他那头柔顺的白发。「只是一下子的话没关係。」
「呼…哈…呼…」
「老…老皮…我…我好…难过……」
「这样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这话刚说完,电梯的日光灯便恢復照明。我跟阿杰面面相覷数秒,不约而同地放开彼此。毕
「对不起,我只是脚软了,需要一个东西抓着。」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甚么事,暗橘色的灯光又在楼层操作板前亮起,并传出杨医师的声音:
「不会。」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你们没事吧?」
「抱歉啊,看来我们只能搭公车回去了。」
「你就等个几天,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过来开走。」柚姊叮嚀道:「可别又跑回来,谁知道一旦抗议现场开始暴动,附近还会发生甚么意外。」
在这个密闭的昏暗空间里,有些平时还会顾忌的枷锁正悄悄瓦解。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却很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亲密时光。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阿杰那原本还在剧烈颤抖的身体慢慢放松,紊乱的呼吸声也渐渐平静下来。
「阿杰。」我尽量放大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要想别的,专心看着我就好。」
「我们没事。」我跟阿杰异口同声道。
阿杰很努力想要深呼吸,但他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没多久喘息声又变得更急促起来。我看向昏暗的四周,感觉电梯依然没有恢復供电的跡象。现在只怕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休克。
「听我的话,深呼吸,尽量放慢。」
「就是怕意外才想趁早把车开走啊,那可是我老爸的车,不是我的。」
童年不愿回想起的记忆被唤醒,我知道阿杰正在失控。这时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要带他远离现在的环境,但我们被关住了,根本就无法逃脱。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情况已经稳定的我刚松开双手想要放开他,却又被紧紧抱住。
束手无策的我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安抚哭闹妹妹的方法,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做出决定,果断地伸出双手抱住阿杰。
「等等下去杨医师会接应你们,她也需要跟着避难。而我得留在这,防范有人入侵。」
我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立即的回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小声地问:
「阿杰?」
「你们没事吧?」电梯的操作面板传来杨医师的声音。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开始感受到楼层向下的失重感。我转头看向阿杰,苦笑着说:
「没事吧。」
「杨医师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这是阿杰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