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秦越,就是周拂宁的心,都因这句话而一凉再凉。
她再也忍不住,想要冲在秦越的身前护着他。
“太皇太后……”周拂宁猛然站起身来喊停,这一次她没有畏惧,不会结巴,“这冀国不是王爷一个人的冀国,守护国家也不止王爷一人,褪去一切
自从为立后人选一事大吵一架后,二人母子间的情分在秦越这里单反面地算是彻底断了,而太皇太后却始终觉得血脉关系斩不断,上次郁芳园选妃宴,他应约来了且还待了一会儿,她以为那就是代表关系缓和。
好在程嬷嬷向来知道这对母子在一起就不会好好说话,遂早早将殿内人都打发了出去。
冷语前,程嬷嬷也连忙给太皇太后使眼色,太皇太后眼神十分不耐地扫了一眼,最后还是妥协地接过周拂宁手上的茶,轻啜一口,其实只是以茶水润湿了上嘴皮。
为了秦越,她只有忍,“儿媳谨遵教诲。”
秦越不顾她,一心只在周拂宁身上,将人扶起一同入座。
周拂宁的手缓缓牵上秦越的手,十指相扣,秦越回看她,她冲他抿唇一笑,无需言语,尽皆了然。
“不至于。”秦越笑了一笑,“早就不重要了。”
她想,去到楚郡,她一定会让他们的余生轻松快意。
她只是稍一哑然,紧接着又道,“你如何能不管?朝政是交还给了皇帝,可若是日后边境来犯,你难道要甩手不管吗?”
“如此可满意了?”太皇太后话语中带着闷气。
他说得如此轻松,仿佛真的将一切都放下,包括她,太皇太后心中一阵刺疼,她就要握不住他了。
她总要想办法给自己出口气。
秦越不屑浪费口舌,因为根本就与她说不通,自他领摄政王一职来,走的每一步都是跨险而过,是一场场的赌博,赌赢了是荣,赌输了是命。
太皇太后心头一堵,自己的儿子,却偏帮着刚嫁来的媳妇儿,从前怎么没瞧出来他还是一个情种。
秦越却又是不客气道,“不知道太皇太后又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您竟也信这些。”
“还有方才说的话,儿臣也奉劝您一句,不要毁坏了阿宁的名声,她是好是坏,儿臣都要。”
而太皇太后也没有要再打算退步的意思,她鼓了眼,斥道,“你和哀家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哀家也是你的母后。”
周拂宁有心相劝,可她觉得自己要是在这样的情况说一句话,都会被太皇太后用眼神燃烧,与她同样做此想的还有程嬷嬷。
他身居高位,却从未得到过想要的快活。
秦越的背脊依然挺直,面上亦无苦涩之意,可周拂宁心疼得要命,他靠一个人的躯体抗下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年幼征战,又在十九岁接任摄政王,本该是意气风发驰骋天涯的年纪,却每日都被政务缠身,连口气也喘不得,到最后仍要被最亲的人指责逼迫妥协。
他们一来一往,周拂宁根本就没有插话的机会。
否则这些话要是传到沈太后和皇帝的耳中,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乱子。
“什么满宫的性命,您担心的是因为我的差错,而害得秦珩丢了皇位丢了命,您不好向先皇向父皇交代。”
纵然声线平稳,可周拂宁却听得心里一揪。
“如今最大的祸患已除,摄政王的职位我也已辞,一切都归还给了他们,一切都如了你们的愿,我过几日便携阿宁退居楚郡,自此不再管朝政之事。”
在周拂宁看来,这样的回答怎么样都能让一个母亲升起愧疚怜惜之感,可终究是她高估了太皇太后的慈母之心。
可谁想到,秦越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此时在他眼中,恐怕根本没把她当长辈。
她这话说得委实重了些,周拂宁料到太皇太后对她不会有好脸色,只是没料到这态度比她预想中的差上好几倍。
太皇太后被他这话彻底激怒,“就算是拿性命去换也值得是吗?”
太皇太后皱了眉头,“你是要记恨哀家一辈子吗?”
“您有什么不免直说,儿臣可没有耐心在这里陪您耗时间。”
周拂宁是第一次听见秦越与太皇太后对话,竟是这样剑拔弩张,她的小心肝狂跳,他好凶,到底是有多大的矛盾才会这样?她越来越好奇。
太皇太后尽力克制胸腔的怒气,“怎会有平白无故的编排,都是叫人瞧见了不妥才有的说嘴。”
“那还不是为了你。”太皇太后厉声喊道,声音尖细得刺耳。
“你别以为你做什么哀家都不清楚,宜王老奸巨猾,与他对阵,稍不注意就会落入万丈深渊,赔上这满宫的性命,你担得起吗?”太皇太后怒极,又指向周拂宁,“她担得起吗?”
“您也知道?”冷意爬满秦越扬起的唇,堆砌成无边的讽意。
“既嫁到皇家来,就要守皇家的规矩,别到头来朝秦暮楚,尽想着如何攀高枝儿。”
他道,“您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