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时,嗓音已经沙哑到了极点,像建好又被推翻的沙子城堡,粗糙、狼狈、不堪地立在沙滩上,每一秒都有可能被返潮的海水冲刷至平坦。
死去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呢,会很讨厌我们吗,怨恨我们没有和他一起离去?她至今都不知道季昭阳的感受,每一个因他而假意愤慨的人不过是打着他名字、借机生事的傀儡。没有关注的价值和理由。
是雨水、你抹掉的是雨水。
离婚
景明。
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难道你不是同样?笑、凝神、联系方式,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除我之外,你谁都没有给。龚泽见到我和你站在一起都会不高兴,其实我比他要气得多,互相喜欢的两个人遇见的时间不对,就不能在一起吗?我找机会多次和你相遇,后来,你把我忘记了。
我在。
夜晚的黑色虚影吞噬了白日的光晕。先是一声沉闷的雷声,不多时,疏疏朗朗的雨滴紧随而来,在短暂间演变为倾盆大雨,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它的低沉气压下。
凌乱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沈言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颈窝。
以我的处境赞同好像有点虚伪和推卸责任。
谢景明,告诉我,在我第二次见你之前奸淫我的,到底是不是你?你是犯人吗,知道真相却故意和我一起追查犯罪者的犯人?
那里是墓园,她去得很少,却不是不熟悉,因为事重记得太过清晰,几年前的一点如影像般出现在她面前。
天光逐渐黯淡。
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答案。手指紧握着男人的衣领,和脖颈只差一点点距离,看起来无力、柔婉,透着明月般的光晕,也很无用,没有能扼杀人性命的力量。
答案太过肯定了。
沈言一次都没有点开过,满目烦闷无处可说,她想了一会儿,索性取出长伞撑开,也不叫人陪着,自己一个人走出去。
沈言张开嘴,吐出一点模糊的气音,如再一次沉溺在水中的鱼。
为什么?她轻轻的问,我们那个时候甚至不怎么熟悉。
不要哭。谢景明低头看她,用手指抹掉她眼眸中掉落的泪水。
邮箱里塞满了各种信息,多是在她失踪后的问候之语,以假托那段时间受伤失去联系方式困于山谷中的理由糊弄了过去。可同时,还有很多来自谢景明的消息。
那就暂且从我的角度看。谢景明在墓碑前弯腰,手指抚摸过其上灰暗的图片和人名,眼中流动的情感是
没有。
是啊。你当时还是别人的女朋友,他向所有人介绍你,骄傲的样子仿佛你是他王冠上的宝石。谢景明抱着她,吻轻轻落在她的发丝上,其实没有一丝温暖,所有的温度都随着大雨而熄灭,这样的举动倒是很能让人感到安心,得到、属于、拥有的错觉幸福的充盈着大脑和心脏。他要记住这种感觉,这会是最后一次的亲密。
活下来的人就是一定幸福的吗?和死者相比,恐怕还要更痛苦一些。
是厌恶?
雨水冰而冷,她避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灰色天际下的一只雏鸟,幼嫩的羽毛被沾湿,依旧努力飞动着轻盈的身体,从树梢向树顶追去。没过多久,兴许是确定了目标,不慌张不匆忙,向着一处地方而去。
我没有忘记,到现在为止,还记得和你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在一起的开始,她想这么告诉谢景明,可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说任何都是枉然。
谢易真离开了,沈言处于一个难得的、只有一个人安静独处的状态中。
谢景明没有解释,甚至没有问一句她在说什么,为何胡言乱语,责怪她的冷淡想要离婚是因为听从谢山柏和谢纯风的挑拨,沈言宁愿他像一个没用的男人,对她的质问生气发怒也不想得到这样的回应,这不是证明了吗?
她是否在喊?不清楚。
不会的。
轻柔的声音从唇瓣中流出,乌黑的夜晚混着雨水,天阴沉而轰隆隆,闪电和雷声以极快的速度接踵而来,与它们的一并的,是湿冷的拥抱和男人的吻,肩膀被按在对方怀里,感觉像是在上升、漂流到云层,令人晕头转向的冷空气中,男人唇上的雨水湿潮潮地混着种种情绪一并注入她的身体。她有些窒息,体内流动的情绪、再一次感受的爱意、过往的陈旧记忆、初次见面时大男孩的表情、在龚泽介绍后不知不觉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将人撞伤后他安慰的话和笑容如暴风雨卷起,攻击着她的大脑,是你吗?
雨伞落到地上,两个人被大雨劈头盖脸地攻击,在雨水里,人的情绪也似乎变得无法控制,即使近乎睁不开眼睛,沈言也很清楚正在吻她亲她的是谁,这让她有些失控,她突然想知道一个真正的答案,不愿再模棱两可下去,哪怕面对的是由天使坠落后的恶魔。为此、手指拽紧了男人的衣领,枕边人的面孔不需回忆即可勾勒,记忆却也得缓一时才能完全想起。到底、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