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叫嚷什么呢？现在宋国不用铜钱串子了，全改用纸钞了。难不成我们大辽发的，还抵不上宋国发的？你们什么心思？”
看到书吏们支支吾吾的样子，士兵们更加鼓噪了。带头军官，拔出刀来，一刀砍翻了最前面的书吏。
同伴们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十几个书吏都砍翻了。
带头军官的一句话，问住了这些书吏。
军官们左右为难，来回地劝。奉命来发犒赏的应该是萧嗣先的心腹，今天上午河边那场杀鸡骇猴，余威还在他心里留着。
“这棉布，多少钱一匹你们不知道吗？能跟丝绸比吗？打发叫花子吗？”
“呵呵，你们有那胆子吗？”
鲜血就像是勐火油，人头就像是火星子，而满腹怨恨的宫分、皮室军，就是一堆堆晒干的荆棘，轰的一声全烧了起来，烧得漫山遍野。
行刑的军士们不管这么多，扭送到地方了，扭住十六人头上的髡发，往前一牵，后面的刀斧手倒提着钢刀，往下一切。
“这是些什么玩意？”
“往年还有铜钱十来贯，丝绸四匹，酒食若干...这回就这么点破烂？”
“我听说，陛下是照往年惯例发的，怎么到我们手里就成这些了。是不是你们萧都统军使贪墨掉包了！”
上万将士无一人吱声，萧嗣先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十五颗人头完全达到了效果。只是他不明白，沉默不仅代表着恭顺，也掩藏着火山。
西风紧，行人急。
军士们气愤填膺地叫嚷着。
在天祚帝的大毡包里，他刚刚接到南京的急信。
他最信任的内侍八刺里也莫名其妙。但外面的动静是一声急过一声，四只惊恐的眼睛对视着，不知所措！
自家上司什么德性，他们都知道。死人身上有根纱，都要扯下来捻灯芯。这么多犒赏物品，怎么可能不狠狠大捞一笔？
天祚帝心中烦躁，信步踱出大毡包。此时天色将晚，夕阳最后的余晖已经隐约难见。勐地吹来一阵西风，吹得天祚帝缩了缩脖子。
他没由来地想起了这句话，突然间，远处腾起冲天的大火，把半边天都映红了。然后无数的喊杀声被风吹了进来。
围着一堆物品周边的皮室、宫分两军军士们，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发抖。
皇太叔耶律和鲁斡薨！
十六颗人头滚落在地，停在冒着热气的血泊中。围观的上万将士们一片寂静，几十只渡鸦从河边草丛里窜出，带着吃大席的心情，飞过众人的头顶。
偏偏书吏们心挟余威，嘴里不饶人。
天祚帝手里的急报飘落在地，惊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底气十足。
带头军官高举着带血的钢刀，高呼着：“诛奸臣，清君侧！”
“棉布怎么了？有的穿就行了，还那么多要求，一群丘八，那么多穷讲究干什么！”
下午时分，或许是知道军中士气不振，上面把天祚帝许下的犒赏提前到今天发了。
军官们看到火气越来越旺的士兵们，转过身来，对那些书吏们说道：“你们少说些，那么多话，跟你们婆娘说去。激起乱子来，你们担当？”
“还有铜钱，你们用什么来替换？这几张纸吗？一碰一个油印子，擦屁股都嫌脏。”
只见十几个低级军官挤了进来。他们看上去很有威信，士兵们纷纷让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