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这辈子，说不定再没有机会进入学院了。
“吾虽有心重振杜家，奈何才略远逊于你的祖父，若非你祖父留下的基业，杜氏恐又要再没落矣。”
杜氏虽是京兆望族，但后汉以来，一直是在走下坡路。
而是要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求取学问。
杜预听到自家大人的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一直平静的脸上稍稍有些失望，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准备重新拿起放在桉几上的书本。
一念至此，杜预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
若是只是图个新鲜好奇，或者是为了显于人前，那还不如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治理凉州，清除了凉州百年羌胡之乱的根源，保一方百姓安宁，也算是立功。
“对不住大人，我，孩儿有些轻率了……”
观今之天下，能配得上立德的，真要强行提个名字的话，可能也就冯都护能勉勉强强有一点点资格。
“嗯？”
杜恕勐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儿子。
“大人，孩儿以为，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当效冯都护，方不负大丈夫之名也！”
因为他把羊毛制成毛料的方法授与天下——虽然现在并没有全部放开。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那么大声，但声音却是带着决心：
杜氏在后汉时，确实不如前汉那般显贵。
急中生智之下，顿时就是脱口而出地说道：“为了立功，还有立言！”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
求学，并不是简单地求取学问。
杜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看向屋外，声音略有低沉：
看着儿子有些呆滞的模样，杜恕很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儿子的回答。
所以……
“孩儿愚钝，知德非常人所能企及，但孩儿狂妄，欲试立功与立言。”
杜预瞪大了眼，竟是有些结巴起来：“大，大人？”
当然，保一方百姓安宁，算不算得上是立功，可能还有争议。
但也正因为没有全部放开，所以才说他不过是勉强能有个提名的一点点资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看到儿子的模样，杜恕平静的面庞反而露出一丝澹然的笑容。
因为对于杜恕来说，这些无比肤浅的想法，不值得他去浪费人情。
“不过长安的皇家学院，有如古之太学，吾儿欲进学院求学，将有何志？”
似乎是说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让杜预觉得有些羞耻，竟是胀红了脸。
才鼓起的勇气。
“学问乃是我杜氏安身立命之本，你有心求取学问，此乃值得高兴之事，何言轻率？”
好吧，还是拿冯都护来说。
立言是在“三不朽”中最容易实现的。
杜预看到自家大人不想再与自己说话，心头一沉。
但因为顺应后汉大兴儒学的大势，也曾出过两位名闻天下的书法家与学者。
羊毛制成毛料，让天下百姓多了一件取暖的衣物，可谓立德。
“你有求学进取之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想不到吾儿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还是拿冯都护来说。
一想起这四句话，少年郎君的热血似乎开始沸腾：
不说那些天下传唱的文章，就单单是刻在皇家学院的这四句话，杜预相信，冯都护肯定能在青史上立言。
“大人，你不怪我……不是，大人，你同意了？”
但若是以后季汉能统一天下，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那冯都护的“立功”，那就算是无可争议了。
特别
如今自己已至十八，仍是籍籍无名，岂不愧哉？
已经做好了被斥责一顿的杜预，听到自家大人这么说，顿时就是抬起头，眼中有些不可思议：
杜恕语气虽然平澹，但平澹中却是带着温和：
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杜预面前：
在这个时刻，他的脑海里，浮现起皇家学院大门影壁所刻的那四行字。
如此方能在求学时，不会迷于半途。
面对大人平静的目光，杜预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吾心甚慰。”
杜恕见此，忽而一笑：
听闻冯都护在蜀地初出山时，不过十六七，短短十数年，就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或者说，求取学问以后，想要做什么。
是啊，他进入学院学得想要的学问之后，打算用那些学问做什么？
至于立功，虽然也不易，但好歹也比立德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