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欲、之志,非争权夺利于朝堂,亦非母子两争于后宫~”
而后,王陵便将自己对‘考举’的疑虑,浅显直白的尽数摆在了曹参面前。
说到这里,王陵只再短叹一气,旋即满是意味深长的侧过身,望向面容阴晴不定的丞相曹参。
但王陵这么大的反应,却是颇有些出乎曹参的意料。
说着,王陵只悠然发出一声长叹,旋即好似庄稼汉一般,将双手交叉藏进了衣袖中,一阵唉声叹气起来。
——作为汉室,乃至于过去数十年,整个华夏数一数二的人杰,曹参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明白‘科举’是什么。
但眼下,王陵直白无比的将此事摆上了台面,曹参即便想装傻,也必须得直面面对问题了。
听到这里,纵是仍想再扭捏一会儿,曹参也终是再也装不下去,只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再怎么说,这事儿,也没有先例可循不是?
“某只不知:安国侯于考举一事,何以如此抗拒?”
“待今岁春,陛下加冠亲政,朝公百官恐天家母子相争,而心生不安之际,陛下再辞移居长乐,更明言:自朕以后,太后举长乐,天子镇未央······”
“其一者:于宗庙社稷而言,考举无先例可循,又无相类之故事为参照;某恐陛下贸然行之,或生意料之外的横祸!”
“此间诸般,曹相,莫非仍看不明?”
神情极其认真严肃的发出此问,曹参便坐直了身,目不斜视的望向了王陵。
见都到了这个时候,曹参却依旧在自己面前装湖涂,王陵饶是心有不满,也终是只能配合着一点头。
“若非欲借此投石问路,以备将来,陛下何必大费周折亲朝长乐,又借太后之口,召吾二人入宫奏对?”
“——陛下此兴考举,非一时之计,而乃长久之政?”
毫不迟疑的道出此语,王陵望向曹参的目光中,只悠然带上了一抹严峻,和莫名的使命感。
“如此,曹相可明白?”
“安国侯之意······”
考举是个新鲜事物,可能带来许多弊端,也必然会被黄老当道的朝堂下意识排斥,这都在曹参的预料之中。
低声发出一问,见曹参仍是一副筹谋不定的神情,王陵终是发出一声长叹,旋即似笑非笑的望向身旁的曹参。
但对于这个新鲜事物,可能会对汉室天下、长安朝堂带来的影响,曹参,却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依某之见,陛下今日,分明乃欲借此,以探吾二人于‘科举’之见。”
又装摸做样的沉吟片刻,便见曹参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略带困惑的望向王陵。
“陛下此兴考举,纵欲取士者足三十人,亦不过秩二百石之少吏;”
“更或者,陛下于以‘考举’为长久之定制一事,只恐圣心已决;今日,不过言知吾二人而已······”
听王陵将话讲的这么直白,曹参也终是只得缓缓点点头,旋即满是迟疑的低头思虑起来。
“嗯······”
满怀思绪的低头沉吟片刻,待曹参再次抬起头时,望向王陵的目光中,却依旧还带着一丝疑惑。
“于考举之事,陛下并未细言;行而或生之弊,眼下亦颇有不明。”
此刻,曹参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眼前这位年过七十的老内史,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狸奴般,竟原地跳起脚来。
作为丞相,尤其是刚上任不久的丞相,曹参同身为内史的王陵之间,自然没有,也不能有矛盾。
“然······”
至于方才,曹参为什么一直在王陵面前装傻,却也不是消遣王陵,而是对眼下这件事,仍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曹参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有些没明白过来。
“渠工水利、官营粮米,以少府粮发边为北卒食、以少府供粮而遏关东诸侯,倒尚皆在其次。”
语调低沉的道出此语,王陵终是稍咬紧了牙槽,又面色严峻的摇摇头。
“若言陛下‘循序渐进’之最显者,当属太祖高皇帝驾崩之时,陛下首让长乐宫与太后;”
听出曹参语调中的诚意,确定曹参没打算继续装湖涂,王陵也是稍吸一口气,借着调整呼吸的功夫,也稍整理了一下思绪。
“陛下虽幼,然志大矣~”
所以,在没摸清楚情况之前,曹参本想静观其变,再按情况酌情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