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很多李瑕的忠臣在面圣时都没有他这一刻的激动。
事实上，自战败被俘以来，忽必烈还是第一次见李瑕。
终究是过了太久，那些不甘都被磨平了。
“父汗怎么知道打仗了？”
初时忽必烈还在想着这是李瑕要磨他的性子，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终于是受不了了。
他会再时不时翻开那本《吴越春秋》，伸手抚摸着那已被翻出毛边的书页。
有人轻笑了起来，似在笑忽必烈汉学学得好。
觐见被安排在三大殿后方的一间偏殿，牌匾上大书“武英殿”三个大字，也不知是不是李瑕想故意嘲讽他。
月烈连忙点头，用有些兴奋的语气道：“是，我听说海都的骑兵很强大，李瑕很生气，也许海都能够救出父汗？”
忽必烈恍若未闻，看着案前的酒水，忽然想到了前阵了报纸上连载的一篇演义。
在这一个刹那，忽必烈心里突然感到巨大的失落，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战胜李瑕了。不是输在了能力，而是输给了岁月。
移相哥、忽剌忽儿等一些早早被俘投降的蒙古宗亲，李德辉、姚枢等一些汉臣，以及张家、史家、严家等一些世侯。
忽必烈手指不由一颤，难以抑制地心跳得厉害。
“宣，银青光禄大夫忽必烈觐见！”
好在占地够大，虽不富丽奢华，看着还算大气。
“十年勾践亡吴计”，心头再浮起这句话，忽必烈深躬到地，道：“臣忽必烈，请陛下安。”
“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
“女儿不知道。”
正此时，李瑕问道：“卿可
李瑕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且长年健体，依旧给人一种英气勃勃之感。
“本汗卧薪尝胆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你回去之后且提醒李瑕一句，欲击败海都，需有本汗来帮他……”
然而，连着等了许多天，始终没能得到李瑕的召见。
“朕听爱妃说，卿想要在征海都的国事中为国出力，是吗？”
一旦有了期待，比原来平静的日子难熬太多了。
假若当年初败时便见到李瑕，他必是要放几句狠话，以显虽败而不屈的威风。
忽必烈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连忙应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一句“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与今日形势何等相似……
“当年东道诸王选择支持本汗，与阿里不哥的支持者结怨。海都为了占据漠北势必要拉拢西道诸王，定与东道诸王势不两立。因此，李瑕来大都，很可能是为了联合东道诸王。”
目光再一扫，能看到许多旧相识。
“你错了。”忽必烈道：“海都也是本汗的敌人，他甚至于比李瑕还要希望我死。”
什么，想了想先问道：“李瑕与海都的战况如何了？”
终于，过了一个多月，那扇大门才再次打开。
说的是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
说到了蒙古的局势，忽必烈终于重新有了大汗的气势。
但此时让他来到这里的是一种坚忍。
反正李瑕还未正式下旨迁都，是以行宫的名义来兴建的。
见忽必烈进来，大殿上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臣……”
忽必烈缓缓沉吟道：“李瑕到大都来，是为了东道诸王吗？”
忽必烈走过空阔的广场，又绕过前宫三大殿，看着这座本属于自己的宫城，不由痛恨李瑕连建个皇宫都是靠自己的地基与宫墙。
听得通传，忽必烈进入殿中，目光一扫，却再次诧异。
如果他不愿受这种屈辱，他是可以就待在那一方小院里。只要不闹事，李瑕既然想要夺走他的臣民、不至于过分为难他。
过了一会，忽必烈只好开口打破沉默，有些艰难地出了声。
而坐在最前方的，终究是李瑕的元从。
张珏只参与过修缮钓鱼城，根本就没有建造宫城的经验。无非是简单地按普通房屋的用料盖起来，金砖也无、金漆也无，看着十分简单朴素。
这些年，更擅长建城的刘秉忠反而被调任到丰州主建了丰州新城，北平宫城反而是由张珏营建的。
“我看报，知天下事。”忽必烈继续追问道：“唐军可是败了？”
这日，送走了月烈，忽必烈便在等待着李瑕的召见。
忽必烈偷眼看去，只见坐在龙椅上的李瑕蓄了长须，气势威严。
忽必烈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整宿地睡不着，想要分析局势，偏偏毫无消息。
月烈呆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办了。
“赐座。今日是私宴，不必拘束。”
“天子召见！”
殿内并非是他预想中几个重臣议事的样子，而是正在举行筵席，大臣们分坐两列，各自的小案上摆着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