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俩都有点想放弃了。但谁都没好意思先开口。
瑞生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还没写完结局，不过，我已在想故事的名字。你们有什么建议么？”
“你……心中还有他么？”她怪异地问。
这里布置得与当初鼎湖宗的旧书斋一模一样。
她的笑容灵动而易碎，透着磐石般的冰冷残酷。
“给我看看吧。”
瑞生看向桌案。
“那拣个外号用不就是了？”费绛琪脑袋转得飞快，眨眼就想出了办法，“他们有什么别名么？没有的话，按特征起一个也好。”
荆渊将手搭在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仆役身上。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由我去办吧。”
这个故事，她是头一次听。大抵会有叹息，也能有点同情，但是——
而在这个时候，沈策和费绛琪潜伏已久，每日提心吊胆，不断更换着藏身之地。
“诶！”沈策朝烹茶的炉子奔去。
“不过话说回来，你答应王……玉师兄为何会要你在这写戏本子啊？”
“什么事？”既然是和玉揭裘相关的，就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费绛琪没有放下剑，戒备地走近来。
称不上怜悯，小小的世子只是不愿看到眼前人延绵不绝的眼泪，他想，痛苦一定是极其痛苦的事。
小狐狸望着她。
文思泉涌，瑞生脸上平静，实则很高兴。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们可知人为何期望有所成就？是为了名垂青史。文字是有力量的，倘若没有记载，那我们死
回忆褪尽，回到现如今，寿将义肢搁在小狐狸手背上。
他不像奴役，毕竟说的是他答应玉揭裘，而且态度也不卑不亢。
他们是偶然闯入那间阁楼的。
沈策大剌剌地去看墙上的书，费绛琪却突然拔-出了剑，指着书桌喝道：“出来！是谁？！”
“那就好，”寿也笑了，可毫无缘由，那笑抽搐着，倒更像哭，“那就好。”
费绛琪甚至有些忘记正经事了，毕竟她也是个爱读戏本子的少女：“写的什么？”
“参考？这不算剽窃么？”
那个孩子被小说设置成了不通人情的角色，他存在的全部都是为了爱女主人公，以及成为能被女主人公一剑杀死的魔头。
他的亲眷，他的师门，与他有关无关的人都希望他死。
“只不过以它为骨架罢了，实则是全新的另一个故事。”瑞生突然又接过那无字的册子，毫不留情地丢入火中。
小狐狸笑起来，笑靥如有蝴蝶起飞，却在离开她面颊的刹那消逝：“没有。”
沈策则留意到桌上翻开的另一本书：“这是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无字天书么？”
“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呗。”沈策说。
瑞生夺过自己那份书稿，压进抽屉里道：“是我用来参考的另一个本子。”
“可以，不过，”瑞生说，“这故事有些特别，男主人公的名字不止一个，女主人公也非从初始便曝露名姓。”
但即便是魔头，也有他的孩童时代。他背负着成为恶徒的天命，被添置了破坏与杀戮的功能，却还是要度过死亡之前的章节。
他听到了仆从的祈愿与哀求。
费绛琪走了过来，确认没有兵器，才收起剑。沈策就没那么谨慎了，直接拿起来翻阅。
“这是……戏本子？”费绛琪疑惑了，“你在写戏本子？”
“我答应了王帮他办一件事。”瑞生说。
刚进去，沈策便给了费绛琪一个眼神。
沈策和费绛琪都还是小孩子，原本想做英雄，却没想到这么难。疲惫多日，好不容易有个能放松的事，一下精神头都上来了。
瑞生那僵硬的脸上露出了茅塞顿开的神情。
“你为何藏在这里？”沈策强迫自己镇定，随之询问。
“不碍事，那本书原本就是残本。女主人公身陷囹圄，所以故事进展不下去了。”瑞生说，“因而我才在写新的，换个叙事者。”
寿娓娓道来：“为了严守他的身世，王太后和王兄杀了太多人。仆人们胆战心惊，也有人去向年幼的世子倾诉。他还是孩子，以为那是对的。他不懂得是非——”
瑞生倾斜目光，略加思索，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是……被命运捉弄的爱情故事。”
沉默中寄宿着过于浩大的悲哀。
“要我说，你还要往书名里加点别的。”沈策也插嘴，“就写写他俩干的事，要那种大家喜闻乐见，都会好奇的。学学《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桌下有身影涌动，好像豹子穿过林间。然而，真正露出脸来，那只是一张温和沉静的面孔。他举起手，一边示意自己无害一边说：“我叫瑞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费绛琪提议道：“不如就用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如何？《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