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师相如何打算?”
林延潮点了点头,孙承宗又道:“学生不该打听太子私事,但此又事关郑贵妃,却不得不多几个心眼,这王姓宫女自得太子恩宠后,在太子宫中擅作威福!”
孙承宗道:“我也有此担心,文不由心声,以虚说媚上,此举反让事功二字,令读书人生恶。”
说到这里三人都有喜色。
土蛮部也就是察哈尔部,察哈尔部乃蒙古左翼之首,势力冠于各部之上。
“天津巡抚现由杨镐出任,其辖天津卫,登州,莱州,铁山卫,设海防总兵一人。其中朝鲜铁山为重中之中,有募兵五千人,与宽奠,辽阳呼应。另有天津,登莱舟师万人,数百遮洋大船,使我军于海上往来畅通无阻。”
皇太子去年册封后,天子将太子的护卫,仪仗,仪制一律全无,还免去了他告奉先殿,朝谒两宫太后的典仪。太子不受宠连同恭妃也是如此,宫中凡有典礼时,皇后最尊,其次郑贵妃,其余嫔妃都不能与她们并列,眼下太子都登基,王恭妃的待遇还是与普通嫔妃一样。
林延潮问道:“王,李二位宫女可有背景?”
“那本辅在这里说一句,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但是学生有一个担心,这三年前文章以事功为经的尚不足三成,但今科顺天乡试却已达九成以上,仅仅过了三年,天下学风就有如此转变,学生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是忧心忡忡啊。”
“而吾身为宰相是否也以此用人?不然也,当初本辅以天下之大义为百姓之小利,言事功之学,而不说事利之学,并不是因当今儒者讳言一个利字,而以事功为名。”
林延潮道:“沈归德,朱山阴马上就要进京了,此事本辅需与他们商议后再论。但此事本辅是一定要办的,替我转告美命,让他安心。”
众人都是笑了。
方从哲道:“师相此言,可谓至论。但是之前朝廷上有言论,认为因平倭战事结束,打算裁撤天津巡抚衙门,减少朝廷用度开支,学生以为不妥。”
三人皆是称是。
“上个月,李太保率三千轻骑,会同朵颜三部万骑,奔袭两千里于浑河与蒙古土蛮部遭遇。”
林延潮抚须道:“杨应龙之乱平定后,国内虽是无大事,但仍需未雨绸缪。当年王阳明曾言,朝廷最重之地,在于宣大蓟辽,无此大明必亡。”
林延潮道:“确实这钱朝廷省不得。”
“事利事功都是论迹不论心,但又是不同。朝廷以钱谷为考成,此为事利,以通商惠工为考成,此为事功。任何蝇营狗苟之辈,若求仕途,不能事功,那怕胸怀天下,一心为苍生谋说得再好也是无用。若真是政绩卓著之官员,朝廷会升他的官,但他如何想的朝廷却不会问。”
孙
孙承宗道:“郭巡抚屡屡上疏朝廷,要将辽东都指挥使司,也改为承宣布政使司,成为大明第十四个省。上一次为沈四明阻扰,眼下可以重提此议。”
林延潮听了心想,太子与他老爹都一个脾气,对于正宫都不喜欢。
李廷机道:“师相,眼下各省乡试都已结束,吾看过这一科顺天府举子的程文,无论文章立意都比三年胜过不少。”
林延潮听了眉头一皱。
天子一再纵容郑贵妃,还打压太子,但偏偏又以太子名义向户部要这个要那个,几乎与勒索无二。
方从哲肃然道:“对于这些言行不一的人,世故迎合之士,当整肃以正学风。”
又复叛,但经董一元,杨镐打击后,现在郭正域又重新招抚了朵颜三部。
大臣们多有不满,但林延潮还得安抚户部,顺着天子的意思一一给了。
“当时土蛮部正举动那慕达大会,不意遭遇李太保部奇袭。李太保出征前,也没有料想到竟遭到土蛮部主力,两军激战之下,明军危在旦夕,这时候朵颜三部人马赶到。察哈尔部腹背受敌终于大败,远遁千里。”
三位门生都是露出思索之事。
“吾以为如今朝廷之重,在于辽东,辽东之重,则在朝鲜。”
三位门生都是深以为然,然后默默记下。
“这两位都是宫里挑选,王姓宫女是陈矩推举的尚可,而这李姓宫女却是掌印田义推举,听闻背后是奉了皇贵妃的意思。”
“师相,太子自去岁成婚后,与太子妃不太和睦,后宫里请从民间选淑媛充实左右,其中一位王姓宫女,李姓宫女尤为得宠。”
林延潮道:“昔日吾业师曾告诉我,读书人为大官有何不好?若是胸怀天下,一心为苍生谋福祉,如此官越大越好。”
“将来一旦辽东战事又起,这一路精兵可扭转战略。尔等切记,将来谁敢言撤铁山卫,谁即为朝廷之罪人。”
林延潮抚须道:“不少学说发轫于初心,以利他为名,实以利己为本,但倒过来利己为名,可以收利他之效吗?那些蝇营狗苟的读书人,以圣贤书为名,去谋一己私利,我等当怎么办?也让他收入事功学派门墙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