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载滢频频点头,"那,今天晚上就在三弟府中?"
"放心,晚不了。"
等过了申时,载澧、载滢、载淳、载泜、载沚、载湀、载渢、载淟几个都到了载滪的府上,时值六月初,京中正是最热的时候,兄弟九个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围坐在一起,清谈消磨时光了。一时间倒也热闹,"四哥,当初二哥去日本的时候,是奉旨劳军,走马观花,回来之后,也没有什么轶事可说,未免有入宝山而空回之遗憾,你可不同了,一去数月,总有点谈资可供飨客吧?"
"也没有说得几句,依老奴看,万岁爷对南幸一事,仍旧圣心未定,我想,等过几天,我再进宫来,再三陈情,总要皇上俯准才好。"
"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话,当时还不大懂,去了一次日本,"载沚苦笑着说道,"去了一次日本,这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我等身为天家子嗣,自小锦衣玉裹,何曾见过半点小民百姓的甘苦?日本如是,我大清又如何呢?"
万寿节前,各省督抚纷纷进京,为皇帝五十整寿随班祝暇,两江总督文彬也到京的,他是内务府出身,满洲正黄旗,字质夫,姓呐喇氏,在圆明园叩阙请安之后,皇帝和他说了几句话,命他跪安而出,还不及转回管驿,路过军机处值房,迎面正看见载滢、载湀兄弟两个从中走出,"质夫?"
"酉时开宴,二哥可别晚了。"
皇子子嗣众多,论私情,载滢和载澧最好,但载澧粗豪不读书,载滢心中是不大瞧得起自己这个哥哥的;而若论公谊,便只有载湀堪称他的知音了。他们兄弟两个都有出国留学的经验,很多时候都能说得上话,只可惜,形势使然,就是心中再觉得不忍,也只得硬起肺肠,将他打压在下了。载滢心里经常在想,载湀虽惜字如金,但其人才华多有,未可轻视,若是真有了那一天,自己倒要好好的重用他一番。
"日本岂能和我大清相比?皇阿玛圣明烛照,四海安定,至今已三十年;而日本呢?弹丸之地,主暗臣庸,所以要
载滢摇摇手,示意他暂时回去,转头对载湀说,"近来为皇阿玛万寿之事,可是忙得我昏天黑地了,老四回京这件事,都忘干净了。他是几时进京的?"
"啊,忘记了。"众人一片大笑斥骂声中中,载沚坏坏的一笑,"若说日本人的吃饭,我有一次在神户,正好带着人在街上,闻见街边有饭香味,进去一看,你猜如何?不过是一条熏鱼,放在桌子正中,一家人围桌而坐,谁也不敢下筷子,这家里有三个孩子,说实话,看他们瘦骨嶙峋的样子,也真是让人心疼。"
"总是不好不坏,四哥那个人您也知道,不惹祸出来,日本百姓就算祖上有德了。"载湀说,"多的差事,还是交给徐豫如那些人做。老四此去,也不过是坐纛的。"
"南巡的事情非同小可,我看,"载滢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晚上你到我府上来,我们认真商量一下,老五,你也来吧?"
"昨天。"载湀说,"昨天二哥去办差,没在朝房。"
"喔,喔。"载滢连连答应,"那,质夫,我们不如改日吧?你也听见了,四贝勒刚刚办差回来,今天晚上先给他接风,左右你一时也走不了,是不是?"
"那,后来呢?"载渢问,"你就没有大发慈悲之心?"
载沚拿起一块在井里冰镇过的西瓜,用力咬了一口,汁水流淌,他也不顾,"若说谈资吗?那可就多了。"胡乱把西瓜咽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巾擦擦,"先说日本人的饮食吧,哎!我不说你们根本想不到..."
"怎么没有?"载沚说,"所以我这一次回京来,一个是为皇阿玛祝祷,还有一个就是要请皇阿玛的旨意,看看能不能在日本解决百姓用度吃紧的问题。"
"老四,长本事了嘛!"载澧惊异的说道,他是大阿哥,性情和载沚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双方壁垒分明,本是兄弟中感情最好的,由他说话,最为适宜,"去了一次日本,居然学会以天下为公了?"
载滢和载湀年纪虽轻,但却是文彬的主子,因此受了他一礼,将其扶起,"见过上面了?皇上怎么说?"
"是,我记起来了。"载滢微笑,"是了,老四这一次办差,做得怎么样?"
"奴才有什么说的?一切全听二爷的就是。"
"老奴给两位阿哥请安。"文彬说着话,屈下身子去,恭恭敬敬的碰了个头。
载渢、载淟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开口,有点狐疑,"四哥,你倒是说啊?怎么只说半句话?"
"今天可不行。"载湀是敬谢不敏的态度,"四哥刚刚从日本回来,本来定好了的,要到三哥府上去,给他接风呢。"
万寿节近,京内京外一片喜气洋洋,最高兴的莫过于载滢,他是皇子之中第一个任职军机处,且去了学习行走字样的,反倒是老五,兀自挂着,每天做一个打帘子军机,但看他的样子,却也是不急不忙,一如往日那般的做一个没嘴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