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当中,有部分过去是落魄的寒士,更多的是家境贫困的普通人,又有少量地位低下的商贾、账房。在华夏军跃出凉山之后的数年里,办各种培训班,吸收社会底层人士进工厂,令得这些人能够简单的识文断字、学习算术,这个过程里,许多聪明人在工作或者学习当中被发掘出来,随后又有了主动学习的过程,开始理解这个世界的现实。
“第二场了就改日再约嘛。”为首迎接的那人轻轻去拍林丘的肩膀,痛心疾首,“老谭你怎么不爱护一下林处。”
宁毅造反之后,首先是在军装上提出了大量的新要求,而苏家的织造业底蕴迎合了这些要求的需要,在经过了十余年的革新与改良后,如今华夏军的军服笔挺而帅气。这种发展逐渐进入民用服装行业,便又催生出大量干净利落并且方便工作、不至于被机械钩挂的“短”装扮来,又成了文化对抗的一种象征。
在激烈的书面辩论过程中,宁毅在数篇匿名的文章里刻意地输出私货,将这些人定义为了“新文化人”,如今这个名词已渐渐被大众接受,但我们尚无法知晓,在这个时代里,这个名词最终将成为贬义的、还是褒义的概念?
“到办公室见不到吗?”林丘看着他,过得片刻,才转成笑脸,一把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行了行了,吃饭、吃饭,其实……陈哥啊,最近真的特别忙,但对你们都是好事啊,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紧张个什么劲,走走走,让我吃口好的……”
身体变差了……
迎接的众人便附和:“没错,改日,改日嘛!”
他有点皮笑肉不笑,话语也算不得非常善意,对方当即抱拳:“不是不是,林处的地位,跟咱们这些人,那就不是在一个位置上的,这不是都仰仗林处吗,最近大动作啊,就特别想见一见,这不才让老谭……”
城北,最为金贵的用膳园子名叫“瀛洲”,园里的灯笼早已在一棵棵古松翠柏、一片片院廊假山间巧妙地亮起来,戌时一刻,马车从园子隐蔽的侧门进入,林丘带着酒气,从车上跑下来,寻了个角落,扶着墙干呕了几声。
慢下来,可以好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织造业的发展决定了软趴趴的布料往往只有做成长衫才比较好看。
阆苑间有数人正预备过来迎接,见此场面,为首的也是赶紧过来,而跟随林丘一道下车的中年胖子摆了摆手:“林处喝多了,这可是第二场,被我从胡海文那帮孙子的饭局上拖过来的,给足面子,大家悠着点。”
基于这两极的争端而来,也有更多的奇装异服在城内出现。
但无论如何,在这样激烈的文化辩论与日新月异的建设发展当中,整个成都此刻都呈现出了一种“天地之中”的风貌来,即便是最为反对宁毅的守旧老儒,也不能不承认,如今这里已然成为整个天下的政治文化中心。
华夏军的培训班重视实绩,脱颖而出的人们智商超群,在华夏军工业基础迅速发展的过程里,这些人渐渐的在自己的领域中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他们有的对于流水线、对于统筹效率的理解深刻,有的在数学领域有着迅速的突破,也有的自己摸索出了管理学的道理,这些人开始自发地为华夏军的“理论合法性”添砖加瓦。
“我错了,这还不是你们急着见林处嘛。”中年胖子一边道歉,一边还口。
十月的夜晚,一场政治与文化的风暴正在这座城池上空酝酿,它令得无数的人交头接耳,惴惴不安。
他们的学问是相对偏科的,在态度上也是相对偏激的,但在一次次的议论与争吵之中,这些在工作和生活中“速成”的文化人们也在迅速地加固着自己的三观和逻辑构架,而他们统一的象征,便是挂满口袋、适合工作的华夏军短打制服,其中的大部分,则都会为了工作和打理的方便,剪去“受之父母”的长头发,转而留寸头甚至光头,这也是城内舆论争端中,他们常常受到诟病的一些问题。
文化的冲突激烈而又混沌,它被撞离了儒家的轨道,却也没有进入到宁毅熟悉的方向上,新的思维跟老的文化相互撕扯,它们中的一部分却也渐渐融合,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也都在陆续地出现。
扶着墙,林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有着片刻间的失神,但随后摆摆手回过头来:“还是我陈哥爱护我。”他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不过也不用说老谭,一来,陈哥召见,我一个处长,怎么敢不来呢,二来,姓胡的请的那地方,吃烦了,我也想到这边坐坐。”
如今在成都城内,拥护宁毅这边四民思维、效率思维的年轻人们,主轴上来自于参与过华夏军培训班的一系列军官,他们或者是军队中的成员,或者是政府的公务人员,对于服装的象征倒不见得执着。但在这些之外的社会层面,大量识文断字、会书写算术的工人以及管理人员开始迅速成为了华夏军这边思维对抗的主力军。
他的面色缓和,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当下簇拥着他朝里头去,过得片刻,一行人上了二楼的大包间,于阔气的圆桌前落座,各式菜肴随即如流水而上。众人之中的陈姓头领夹了一块金黄黄的豆腐到林丘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