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
马皇后却是不慌不忙,“重八,两位先生皆有辅国定鼎之功,要把你敬两位先生一杯,要是称呼什么的,两位先生,不分先后!”
张希孟突然冷笑道:“李兄,你这是君子可欺以其方啊!”
张希孟微微咬牙,行,确实不能低估老李。
李善长突然嘿嘿一笑,“张相,有些话咱们俩就挑明了说吧……你是给我好处,但到底是利用了老夫。我这一把年纪,从朝堂滚出来,跑去蛮夷之地,一把老骨头,都要埋在异乡。我出口气,又怎么了?你连这点心胸都没有?”
本来李善长是不想说的,他害怕得罪张希孟,但是既然自己死灰复燃,还有那么一点用,索性就点破了,看你张希孟能怎么办!
李善长吓得脸色惨白,慌忙举起酒杯,“臣老了,湖涂了,竟然忘了刚刚说了什么……罚酒,罚酒三杯!”
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其实李善长也真没冤枉张希孟,老李之所以罢相,可以说是张希孟长期以来,塑造的结果。
前面张希孟主张发展工商,老朱希望在农业上继续推动。
张希孟咬了咬牙,行,你可真行!
这时候李善长又笑道:“是啊,所以又有人说,既然是君臣互相成全,那他们之间的称呼,就该商榷。上位帮着张相,传播学问,天下扬名,上位教化之功更大,张相应该尊上位为先生。而张相辅左上位,夺得天下,定鼎之功,上位该叫张相陛下才对!”
张希孟幽幽道:“陛下叫我陛下!你可真能瞧得起我啊!”
李善长立刻摇头,“张希孟,你不是君子,老夫更不是。我知道你和上位的关系,我说这一句话,没什么紧要的。不过你也确实需要抽身退步,为接下来布局了。没有老夫在朝,你张希孟几乎一言九鼎,不论是太子,还是上位,都要听你的。可是这人一旦一言九鼎惯了,你能管得住自己,未必管得住手下人。他们可都盼着从你身上捞好处呢!上位能容忍张先生到什么时候,老夫也不好说啊!”
彼时有李善长在中书,君臣的意见,不会直接碰撞,一切还有余地。可接下来怎么办?双方直接相对,到底听谁的,必须有个定论。
马皇后这话,堪称超高情商,老朱忍不住大笑,“没错,还是妹子讲的有道理,君臣一体,君臣相得,千古佳话啊!”
毕竟这可不只是君臣两个的事情,还有那么多臣子呢!
这半个棋手,在最后关头,还是摆了张希孟一道。
李善长这老家伙,当真是展现了什么叫阳谋无敌。
他讲学,培养人才,发现问题,设立门下省,又教导朱标,运作徐达接任御史大夫……这一串布局完成,李善长想不滚蛋也不行了。
好家伙,老李竟然唱了起来。
而一旦走到了这一步,他就没有多少退路了。
到了那时候,张希孟就算不想总揽朝政,也是不行了。
李善长连着喝了三杯,在场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一顿酒宴吃好,各自散去,张希孟却是随在李善长的身后,送他出来。
陛下叫我陛下!
朱元章微微一怔,马皇后笑道:“君臣之间,互相成全,不只是张先生,就连李先生,也是如此!”
李善长打了一张明牌,但这张牌却非常了得。
反正老夫已经抽身退步,老老实实当我的韩国公,未来的高丽王。你们愿意怎么发愁,就怎么发愁,挺好!
“皇后娘娘,讨伐倭国在即,我还想督师军务……牵连几个国家,又有那么多女真,蒙古部落,确实需要有人协调。一时间,还没法回京。”
这老东西,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想请陛下,授予太子,统御中书门下的监
老李说完,场面略有些沉寂。
马皇后一怔,“张先生,你什么意思?”
把当前尚属朦胧的朝局,直接点破了。
所以看透了这一点,说张希孟是“陛下叫我陛下”,一点也不为过。
“我说李老兄,你可真厉害!昨天我给你谋了个天大的好处,今天你就给我上眼药,挖大坑,你想办我欺君之罪不成?”
如果他回应天,担任宰相,参知政事,各部尚书,几乎都要服从他的安排。眼下朝中之人,也都要唯命是从。
这一句话,确实说明了此刻张希孟的地位,不只是强,而且是强得过分。
朱元章翻了翻眼皮,轻笑道:“李先生,你说咱要不要叫你一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