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时间，该托关系的托关系，该清理手尾的清理手尾，最后查无此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有小吏的人头，足够那位明府出气了吧？
不是说这是个农家子弟吗？
柴旦张嘴打破了阳德标心存的那一丝侥幸。
“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如疯狗一般，胡来对着柴旦狺狺狂吠。
这耻辱，且记下，日后在表姐面前上他眼药。
出气，也只是在这瞬间。
柴令武估计都没想到，就这岁数，都能被尊称“公”了。
“多大点事！不就是几架破犁么！还他就是了！当本官稀罕么？还不够去楼子里找姑娘的！呸！穷鬼！”
阳德标的嘴张得老大。
然而，谁也不知道流民这座火山什么时候喷发，要送瘟神，柴旦这个屁大的拗县令，还真不可或缺。
泉州都督阳德标出城，预定目标十里，却在五里处就发现了悠哉闲哉的柴旦。
不是谁都能有个天子嫔妃的表姐，平日阳德标对此也隐隐忌惮。
呼！
当然，他们明知道，斩了这一波吸血鬼，还会再来一波吸血鬼的。
哼，不知道这世上最厉害
看看这肚皮，来泉州半年，都瘦了一斤，不得给个“感动大唐”名头啥的？
胡来的面色煞白，却终存了一丝侥幸，觉得阳德标不会取自己的项上人头。
……
州衙门口，一字排开的官吏吵吵嚷嚷，满眼的桀骜。
流民？
“终于有人杀贪官污吏咯！三拐子、二瘸子，来看看你们的仇人！”
“你！屁大个县令！也敢告本官刁状！信不信本官弄死你！”
和尚拔得，耶耶拔不得？
毕竟，没有人可以真的肆无忌惮、任意行事。
不拿出点诚意，送不走柴旦与流民。
他的弟子，自然不可轻辱。
柴旦面上浮现出笑容，然而更凶恶了，即便是阳德标这号经历过隋末乱世的人都觉得有点不舒坦。
险些忘了，柴令武还是谯国公的二公子！
一架曲辕犁又值不了几个钱，这已经是极其廉洁了好吗？
套路果然深啊！
州衙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谁都想看看，不可一世的官老爷，是怎么掉脑袋。
非要拎着柱子缝衣裳——当真（针）么？
流民是人么？
“柴明府且请以大局为重，过万嗷嗷待哺的流民还等着明府指引呢。”
柴旦其实没离开闽县城池多远。
多大点事，谁不是雁过拔毛？
“下面的官吏不懂事，本官会严惩他们的。”
原本狂傲的泉州官吏们，在同僚死不瞑目的脑袋面前，丑态百出，或哭喊着揭发同僚、上官，或身上有便溺之气，或成了一滩烂泥。
“天道好轮回，且看饶过谁！”
“一定让明府满意！”
“按我家庄主的说法，不会是罚酒三杯吧？”
何况，柴令武还有那么多头衔的加持！
好吧，无怪乎柴旦任性，前头有一个巨人为他挡风遮雨，嚣张一些难免。
眼见都督阳德标与柴旦到来，刺史胡来昂着脖子叫嚣：“都督，你虽是上官，却无权如此对待泉州衙门！”
中都督府都督，虽然是个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回朝却也最多与柴令武的众多头衔之一持平。
家学渊博啊！
柴旦眼皮耷拉着，彷佛入定的老僧。
雷绝色澹澹地补充：“明府师从武功县侯、太子少詹事、鸿胪寺少卿、检校鸿胪寺卿、巴陵公主驸马都尉柴公令武。”
不受人拿捏的姿态是要摆的，但余地得留。
阳德标看了一眼柴旦的脸色，心一狠、手一挥，十五名执刀手起刀落，人头滚地，血洒泥土，冒出“滋滋”的氤氲。
胡来有这个底气狂妄。
真惹恼了这种一根筋的年轻人，人家拍拍屁股回长安，责任一推，最多削官了事，遭殃的会是闽县、泉州、泉州都督府！
按官场规矩，即便泉州衙门有过错，都应该走弹劾，然后是吏部免官，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分别派出监察御史、刑部员外郎、大理评事为三司使，到地方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