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刚过一个无人的军帐,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女孩背后,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攥住金刀的刀背,连人带刀拉入了军帐当中。
洪良玉这番话掏心掏肺,倒让唐盈盈一时呆了,他眼里有些发红,却噗嗤一声乐了:“洪大哥,我那哥哥唐曜是个火爆脾气,也不大顾家。我从小到大,没听过这样细致的体贴话,你倒比我的亲哥哥,更似我的亲人了,洪大哥你这般赤诚,我更不想敷衍你,我现在做了香军彭大姐的亲卫,她待我很好。我想和她一样,杀光那些土绅恶霸,再造一个太平人间,叫天下再没有我这样的苦命人。”
“丫头,你不要怕, 我是你哥哥阿曜的好朋友,两年前还去过你家喝酒, 你还记得我么?”
洪良玉点点头。
唐盈盈先是沉思一会儿,突然问道:“洪大哥,你几时进了活鱼谷,又怎么找到我的?”
“丫头,你可知道,我和你哥哥唐曜是昔日五旗的水手,奉天保大龙头的旗命,五旗加起来有足足十万兵,战船两千余艘,火炮一千余门,火枪兵刃不计其数,我们打下了葡萄牙人占据的澳门,攻破过英国人把守的广州港口,这般泼天的巨浪,也不敢侈谈再造一个太平人间,何况香军这样一朵小浪花?”
方才在活鱼谷口赶走假红旗的金刀女将就坐在鲨鱼标旁边,此刻看在眼里,一时按捺不住问道:“阿公,石帅伤重未愈,如果那安南来的小子真的侥幸赢了,难道我们真的要唯他马首是瞻?”
洪良玉点点头,放开了她:“你哥哥杀了人, 被官府到处通缉,他不能来见你了,所以托我照顾你,我去了唐家庄,才知道你被香军带走了, 老天保佑,总算来的及。”
人群边缘,一个香军女兵抱着刚擦拭干净的金刀,一路小跑着往法台方向,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披肥大的麻布袍,头包黄巾,只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脸上虽然不甚干净,但仔细观察,五官确实算得上清秀。
她点了点头,她确实有印象,毕竟洪良玉这样的相貌, 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大会忘记。
唐盈盈睁大眼睛, 来人是个铁塔般的大汉, 浓眉电目,蟒蛇般的粗辫子环绕脖颈, 洗的发白的麻布短打被一块块肌肉撑得隆起。
唐盈盈一愣:“和你走?”
“丫头,我不怕实话给你说,在我这样的老红旗眼里,香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知道你是个苦命人,不是个娇嫩的娃娃。你能吃苦。可人总有一时头脑发热的时候,你要是乐意,我带你走。送你回唐家庄也好,跟我回家也好。我洪良玉虽然是个粗人,但我说的出做得到,我答应你,只要我洪良玉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受委屈,我有一口饭吃,就绝不让你挨饿。我会像你亲哥哥一样疼你爱你,一定比你待在香军要好,丫头,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不是,没人虏我来。是我自愿要入香军的。”
唐盈盈答得坚决,洪良玉见状点了点头,他暗中观察了许久,心中也料想她自愿,突然叹了口气:“丫头,你虽是女子,却有一腔热血,洪大哥喜欢你。可打仗造反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辛苦事,恐怖事。也许这几天你自觉见惯了人命,却不知道官府凶狠起来,剜心剥皮不过等闲,绝不是一死了之便过得去的。何况你是个女子,这些我都不谈,”
“他皮糙肉厚,总死不了的。。倒是你, 你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和我走?”
“我哥哥还好么?”
这一番变故来得太快太急,鲨鱼标本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洪良玉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唐盈盈惊呼道:“这山谷到处是悬崖峭壁,又有好多把守,你怎能说进就进, 连家门也不自报一声么?”
洪良玉听得只摇头:“再造一个太平人间,呵呵呵~这香军满打满算不过四五千人,打过仗的更少,手里火枪也就几百条,开刃的兵器算上锄耙也不足两千把,不过是打下过几个县城,小打小闹而已”
“好俊的记性。”
鲨鱼标压低嗓音:“章何虽然已经是昨日黄花,可流散各方的太平贼势力依旧不能小觑,阮占惠是太平贼仅存的几个大头目,又是保卫广州城的好汉,让他来统领香军……也未尝不可。”
“洪大哥,你
“您,您姓洪,你是洪大哥?”
无论是香军,汉留,太平贼,抑或是其他五湖四海的好汉,都被法台上石和尚和阮占惠你来我往的斗法吸引。
洪良玉哈哈大笑:“这香军的看守排布还算有些章法, 对付寻常的绿林好汉是足够的, 却不放在我的眼里。这活鱼谷我是如履平地,来去自如。别说只有我一个, 就是带你这个小丫头远走高飞, 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笑了半晌, 洪良玉又正色道:“丫头, 我不与你说笑。若是有人强逼你入香军, 虏你到这活鱼谷,让你受了委屈,只管告诉大哥我!多了不好说,三五个头目,我先去摘了他们的脑袋给你出气,再带你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