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霏则全程合着眼,任由自己的思维无限发散。
“好好好,挂了啊。”
哪知再一抬头,蒋赋就不在身边了。
“好,那我先挂了。”
“现在,我选择优先满足我自己的期望,而拒绝所有和我的期望方向不一致的期望。因为我应当首先是我自己世界的中心,其次才是其他人世界中的点。”
她又问蒋赋:“现在有热水吗?我想用下浴室。”
左霏本想说她也还没想好,但话说出口就变成了:“不回来吃了,我就在外面吃点算了。”
她又想起自己的转变。她的需求和欲望得到了承载,已经足够令她将自己拉回自我世界的中心位置。所以刚刚面对来自于蒋赋的提议时,她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下意识推辞。没有抑制,没有掩饰,因为不消耗意志力,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了负担、没有了压力。
左霏毫无负罪感地撒谎说:“手机开了静音,放荷包里没听见震动,刚刚才看见。”说话的空档,她还腾出一只手接过蒋赋刚刚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迹。
“嗯。因为一些考虑,当时我否决了你的建议。”
等蒋赋出来换她进去的时候,并不宽敞的浴室里已经被水汽充斥,花洒也没完全关闭,还在淅沥沥地滴着水,等候着她的使用。
“没事,你们到点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她往房间里走几步,见蒋赋正在桌边站着,手里竟拿着一个吹风机。
左霏开口:“你记不记得……”
左霏无声地笑了笑。会害怕说明心有畏惧,有畏惧就有底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是好事。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好看时间做饭。”
左霏重复了一遍:“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告诉我,人永远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望。”
挂掉电话,左霏叹一口气,将手机递给等在一旁的蒋赋,自己用毛巾暂时包住湿发,又穿好打底衣物。
李歆竹似乎有些不满:“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弄什么静音。手机不就是用来打电话接电话的吗?要是打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人,那你带个手机还有个什么用?”
“主人,电话已经响了叁次,是个叫李歆竹的人打来的,我怕是有什么急事找您,您看要接吗?”
她想到蒋赋的转变。现在的蒋赋明显开口闭口就是“您”,有礼貌极了,不像失权的奴隶,倒像是跟随主家多年的家仆。他不主动逾越,也不自轻自贱,给人的感觉刚刚好,不会心生嫌恶。
左霏自动过滤掉那些没意义的信息,直接问道:“所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左霏拿起椅子上的毛衣套好,将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披在肩头,撩出齐肩的长发,坐在了蒋赋身前摆好的椅子上。很快,呼呼有力的热风吹出,发丝在指缝间缠绕流散,而后根根分明。
蒋赋坦然说:“如果不希望惹怒您也算是一种害怕,那的确,我在害怕您。”
这是她之前因畏惧而未曾尝试过的道路,而现今试过了才明白:压力不会凭空而生,产生了的压力也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直接在上游甚至源头调整状态,远比等负面情绪膨胀到一定程度再费劲地压制或是找渠道发泄要靠谱得多。
“不回来吃就早点说嘛!那我就不做你的饭了啊。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蒋赋将吹风机拿远了些,问:“您说什么?”
左霏意外道:“你这儿怎么还有这个?”
而目前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在上游提前调整的数值,那就是——自我的权重。
“可以,你来吧。”
她从蒋赋手里接过手机,接通电话,熟悉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来:“哎呀,霏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刚刚打了几遍咧,你怎么都不接?”
一听是李歆竹打来的,左霏没多想,打开门说:“给我吧。”
“不等?那你到底回来吃还是不回来吃?”
左霏嗯了一声,同意了。
蒋赋干脆关掉了吹风机,想了想说:“记得,那次我还说,您可以有选择地拒绝一些人的期望,是不是?”
“那么现在……”
说到这儿,他提议道:“不如我先用水?到时候您就能直接用热水了,而且那时里头有水汽,也暖和些。”
“是我室友的。他比较讲究形象,有时候会吹个发型什么的。我刚刚问他借用一下,他同意了。”蒋赋理开线,插好插头,回头问左霏:“需要我帮您吹吗?”
她调大水量,钻进了水帘中,闭着眼任由水流冲过体表,过了一阵,浴室门被轻轻敲响几声,随后蒋赋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蒋赋点头说:“我来之前问过宿管了,有的。只是现在还没开学,没什么人住宿舍,又是冬天,要多放一会儿才能出热水。”
见蒋赋这仿佛迫于淫威改口的模样,左霏笑问:“你在害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