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去换件衣服吧。”
到时候该怎么办，再一次可笑的奉献出自己吗。
唯一好的事情是她不需要在洛里和珀西的提议中做出选择——之前留在警局为泰丝寻亲的信息已经有好几个家庭打来电话，经过对比确定，在南边几百英里的小镇上一对老夫妻很有可能就是泰丝的外祖父母。
“早安。”珀西抿唇从她怀里抱过了泰丝，“早餐已经好了，你吃完可以去补一下觉。”
“你和他商量了好久。”闷闷的委屈语调，“…反正尤兰达一定是讨厌我了，要把我丢掉吧。”
尤兰达才说，“那不是我的孩子，洛里，你应该知道的。”
越发平静的口吻，却让洛里感到焦躁。他小声的说，“嗯，我知道。可她叫你妈妈，我……”
她向珀西说会教好洛里，可不久前她才告诉洛里他才是自己的主人——尤兰达感到混乱和精疲力竭。
角落的房门轻声拉开了。
尤兰达也确实这么做了。
“早安。”尤兰达看起来有些憔悴，大概昨晚睡得并不好。
“我还以为你不在这里，为什么不回答呢。”
后面的话洛里并没有说完，他知道那一定会让尤兰达害怕——任何占据尤兰达视线的生物都令他感到厌恶，如果不是珀西出手阻止，那个婴儿脆弱的心脏早就在刚才停止了跳动。
洛里一下子就兴奋的坐起来，他真想要抱抱尤兰达，可是很快注意到那双垂下的黑色眼眸，立刻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没有的事。”尤兰达在他旁边轻轻坐下。
“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揉了揉那头柔软的金发，说，“我相信你，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是因为我吗。”他也只能努力的猜测，“抱歉，差点伤害了尤兰达的孩子。”
“早上好，你刚才出去了吗。”尤兰达便问。
“早上好，尤兰达。”洛里微笑着说，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肩膀上还落着一点融化的湿意。
从昨天开始大街小巷都飘满了尤兰达的搜捕令，尽管入住使用的是假名字，但活动范围已经受到了很大阻碍，尤兰达便决定不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纷繁的木制建筑在这时代早就是被抛弃的产物。但这幢家庭旅社的主人显然非常爱惜先辈留下的财富，古老的木顶被精心的刷上桐油，到了雨雪天，便在走廊墙壁上挂上厚厚的画毯，上面印刻着圣诗中东方僧人镀经的故事。
这也是尤兰达几个月以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世界经过一场
那股甜腻，贪婪，让人厌烦的小鬼的味道便在话音刚落的同时踏入了。
尤兰达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圈，“洛里呢。”
像是刚哭过的眼睛才慢慢抬起来，睫毛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雾，“真的吗。”洛里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你原谅我了吗。”
路过珀西的时候洛里迅速瞥了一眼，从他进来珀西便没有说一句话，也一眼都没有看他，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尤兰达点了点头。
这几天她都坚持抱着泰丝一起睡——或许是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可她到底是一个未婚女性，对待婴儿的经验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或许机器人就是永远不可能和人类一样，她因为短暂被爱而恢复的勇气很快就会被验证是愚蠢的。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个治安官当前车之鉴，不久前自己就被另一个失控的机器人逼到过绝境。
洛里看她不说话，脑袋垂的更低了，露出纤细白净的后颈，那是机器人最脆弱的地方，就像小狗翻开肚皮让主人摸摸。
“嗯，我发现了一处很漂亮的地方，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尤兰达望着又一次迅速表示顺从的洛里，抿了抿唇，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安心。
“洛里。”尤兰达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气，“…虽然你变得很厉害了，但不能去随意伤害别人，特别是弱小的人。”
大脑飞速划过一连串猜测，然后被逐条划去。洛里眨着眼睛，又是这样——明明心里在忧虑着很多事情，却什么都不肯对他说。
叁人同行的氛围总是这么诡异。
“没什么。”尤兰达轻声说，“就是有点累。”
这是人类的规则，尤兰达居然试图用它来规训自己。洛里想起过去死在自己手下数不清的人类——不知道该说尤兰达是天真还是什么，他有点想笑，可表面的确乖巧的点了点头。
尤兰达推开门的时候，室内静悄悄的，一点亮都没有，只能看到有个身影缩在床上。
尤兰达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身上没有一点奇怪的味道，稍微松了口气，
珀西安静的看着那画毯的终篇，历尽千辛万苦的僧人正在面对最后的考验，在无数鬼怪环伺中，用自己的血画出抵御污浊入侵的阵眼。
她便走过去，打开床头那盏小灯，那颗金色的脑袋却更用力地埋在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