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姑娘!莫再恭维小道。”
黎妙兰却向仆固行德飞去一记白眼,抱拳笑道:“本姑娘可不是道门中人,杨少侠莫听他混说!只是不知昨夜、杨兄弟是遇到了剪径的土匪?还是劫财的流寇?竟险些把命也丢掉!”
三人闻言,纷纷盘膝坐定,一手撑膝、一手支颐,专注聆听起来。
杨朝夕拱手苦笑道,“这‘少侠’二字,如今是愧不敢当啦!昨日小道遇见的既非土匪、也非流寇,而是易水阁派出来的刺客。”
仆固行德登时大窘,忙语无伦次辩解道:“今日酒浆甚好……多喝了几碗,难免要生困倦……嘿嘿!好在杨少侠安然无恙……”
“肖大哥所料不错!”
黎妙兰当即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少胡说八道!杨少侠明明是在挠痒、哪里怪异了?倒是你,口水还在下巴上挂着,也不知方才睡得有多香甜。咯咯咯!”
杨朝夕呼吸吐纳间,登时将第一缕东来紫气,化进胸腹,度入周天,随着奔涌的内息,散入周身各处。原本青紫黑红的创口与肿胀处,便如敷上了去腐生肌的神药,竟以难以想见的速度、一点点将创口弥合起来。
肖湛第一个回过神来,摆手笑道:“言重、言重!举手之劳罢了。杨师弟与我也算是旧相识啦!以后不须这般客套,叫声肖大哥便可!”
肖湛登时奇道:“那易水阁号称‘只为财帛动、不争天下雄’,怎会对杨师弟出手?且还一次性派出七名好手?难道杨师弟小小年纪,竟也被人下重金、立赏格,定要取你性命不成?”
越来越重的麻痒之感,登时在全身上下闹腾起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杨朝夕浑身皮肉开始跳动抽搐,好似无数毒虫在皮下躁动,端的是奇痒难耐。脸上更是表情多变,若非天色尚刚暗、只怕要吓到旁人。
仆固行德也在一旁拱手道:“是极、是极!咱们同为道门中人,若以年秩而论,叫我一声仆固师兄,倒也十分贴切。哈哈!”
杨朝夕正挠得起劲,哪里顾得了旁人观感?直到将全身痒处都挠过数遍、奇痒渐止后,才停下动作,向三人稽首谢道:“肖大侠!黎校尉!仆固大哥!小道谢过三位相救之恩!”
蓦地、东天一白,红晕渐起!
杨朝夕颔首叹道,“这桩倒霉事,还须从那说起……”
“刺客?!!”三人同时惊道。
杨朝夕点了点头:“确是刺客。而且是七人围杀,出手狠辣,攻防趋避皆颇有章法!小道与他们交手时,便已确认过七人身份。若非趁着天色将晚、又借那芦苇丛的地利,小道只怕早已命丧七人之手!”
种此时已枝繁叶茂,整株根苗都挪移至泥丸宫中、包裹着那颗玄珠。整个儿看去,果然神似一颗硕大的泥丸!
肖湛也是淡然一笑:“无妨!咱们静候便是。许是他创口好些了,才会觉得瘙痒难耐。”
看到如同“猴子扪虱”似的杨朝夕,登时喜道:“肖大哥!妙兰妹子!杨少侠醒啦!哈哈!杨少侠醒转过来啦!”
先天、后天二气顺着小周天奔涌不辍。流经泥丸宫时,一部分先天之气、依旧成了泥丸的养料;后天之气却似炉火般,开始煅烧泥丸。烟雾升腾,萦绕四周,给熔炼内丹之事、平添了几分仙气。
忽然,他眼皮一颤,终于睁开。顾不得身在何处,当即四肢齐动、在自己身上疯狂抓挠起来。每一下用力、便有一些血痂纷然剥落,每一次揉搓、便有许多污垢死皮簌簌掉落。
杨朝夕意念脱出其间,开始随着内息涌动、在自己周身游走。吴钩划开的血口、长矛刺出的血洞、铜锏打出的淤青……凡创口之处,皆有先天、后天二气盘桓其间,一点点吞噬着创口中的风邪之毒。
见肖湛与黎妙兰已奔了进来,一面掌起灯火、一面挠头苦笑道,“只是,杨少侠行为离奇、举止怪异,怕是被人打坏了脑子……”
一股难言的气味,随着他的动作弥散开来,被斜靠在篷舱上打盹的仆固行德吸入鼻孔,顿时大皱眉头,也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