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有乞儿帮弟子拆下门扇,挥袖掸去灰土。才看清这门扇木框打底、簟席作板,早已失了本色。所幸尚未朽坏,用作担架,最是合适不过。
杨朝夕、小蛮忽视一眼,自是无话可说,忙抬脚跟上。
众人互相拜别。
小蛮虽也忌惮蛇姬手上蛇虫蛊毒,但见她这般风流柔佳、招摇韵态,毫不遮拦盯着杨朝夕,却是妒意暗生。一对粉拳紧握,捏得双龙棍咯咯作响。
一旁崇化寺僧见方丈竟被蛇姬喂下剧毒,登时纷纷起身、要与潇湘门拼命。乞儿帮帮众见状一拥而上,很快便将这些寺僧弹压下去,再无鼓噪生事之人。
即就要咳唾喷出。
忽有人发现了杨朝夕,当即连三挂四、牵五带六,纷纷向他抱拳行礼,齐呼“杨长老安好”。杨朝夕慌得忙拱手还礼,口中直呼“免了、免了,救人要紧”,看得小蛮忍俊不禁。
随即便见两个身材略壮的乞丐,将那形同枯槁的王叟、从僧寮里抬了出来,小心安放在门扇上。接着便是一群乞丐七手八脚、将这门扇抬起,脚步轻快,往寺外行去。
却见这些乞儿帮弟子果围在一处僧寮外面,散发披头、形容邋遢,探头探脑向里瞧着。
惠定方丈怒目圆睁,张口便骂道:“蛇姬、蛇姬!果然是艳如桃李、心如蛇蝎!老衲便是死了做鬼,也绝不放过你们!噢啊——”
岂料蛇姬早料他有此反应,玉手飞起、只在他下巴出一托一拍,惠定方丈便觉舌尖剧痛,竟已被门齿咬破。血水混着唾液、充溢口腔,当即不由自主一咽,那许多金蚕沙当即便吞入腹中,再无吐出的可能。
早有闻得音讯的乞儿帮弟子,就坊中拽来郎中、给王叟号起脉来。
蛇姬瞧在眼中、却不以为意,嫣然笑道:“杨少侠不须自责,此事本就与你无干。只是方才见少侠驭鸟之法十分神妙,那曲调更是好听得紧!便想改日邀少侠一聚,不知可否赏光?”
只见这郎中捻着鼠须、摇头晃脑,一副沉吟思索之状。半晌才放下王叟手腕,慢条斯理道:“忧伤肺,怒伤肝,此乃肺经不畅、肝气郁结之症。肺伤则气消,肝郁则气逆,两下交攻,金木相克,所以阻遏食欲、消磨精气。长此以往,只恐……”
杨朝夕心中暗舒了口气,拱手谦道:“一些粗苯的法子罢了,当不起蛇姬姊姊谬赞!这几日确有事脱不开身,待‘神都武林大会’后、必登门详叙。”
又见她身段婀娜、曲线圆润,两瓣朱唇吹气如兰、一双杏目媚态横生。又不禁脸颊一红,拱手惭道:“蛇姬姊姊有何见教,但说无妨。小道……小道必尽力而为,以补昨日‘纵虎归山、放龙人海’之失!”
若方丈惜命的话,便劳烦三日内寻到你那惠从师弟、拿他来换解药,尚可保住一命。若过了三日,只怕大罗金仙转世,也救不回你啦!孰轻孰重,方丈自行决断。”
郎中忙收好大钱,笑脸迎人:“能治、能治!简而言之,这老叟是被气到啦!所以不肯饮食,以至身体日虚……
杨朝夕刚与小蛮说了这金蚕蛊毒的厉害之处,陡然见蛇姬出现在身前,不由惊得一退。
却见掌钵牛丰年一脸不豫,盯着他道:“诊金给你,须说人话!这王叟到底能治不能治?!”
杨朝夕自顾不得这些,与小蛮奔跃许久,终于追上一股乞儿帮弟子。
说完径直转身,不再理会惠定方丈的怒骂,款款行至杨朝夕身前。
中途与另外两股乞儿帮弟子汇和。又赶回大雄宝殿后、方才激斗的那处院落,叫齐了牛掌钵等人。重新点过人头,确定再无遗漏,才浩浩荡荡出了崇化寺,安然回到乞儿帮积善堂。
蛇姬闻言,咯咯轻笑道:“惠定方丈,何必急着死呢?这金蚕蛊毒三日后才会发作,初时胸腹绞痛,渐渐腹肿如瓮。七日内会教你尝遍天下万般苦楚,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龙在田知他是为寻王叟而来,心头更无顾虑,当即顺口道:“姑娘,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去寻易水阁罢!我与杨小友亦颇为熟识,改日老乞儿做东,你们想聊多久、便聊多久!”
僧寮四面修竹清幽,上方柏荫如盖、遮去大半燥阳。只是院中杂草齐膝,蚱蜢惊飞,一道石径淹没其间、几乎难以辨识。足可见这处僧寮荒废已久,鲜有人迹至此。而寺僧将王叟扔在此处,用心之毒、昭然若揭。
“啪!”一串大钱砸在这郎中头上,顿时痛得他倒抽冷气,怒目看向打他之人。
杨朝夕这才携了小蛮,径直往崇化寺后院追去。
一路穿堂过院,却也瞧见许多被寺僧安顿在精舍、禅房、僧寮中的信士香客。皆躲在帘后窗下,小心窥视着外间的一举一动,显然是被今日的一番变故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