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在他妈如尖刀一样的咒骂中笑起来,笑声被他妈的手掐得断断续续。
随及他听到了落水声,是他妈。
姜北把目光从黑沉沉的江面上收回来,裹挟着凛冽的冬风大步走向路边的黑色SUV,一把推开车门:“老李,监控分析出来了吗?”
老李也无法,只得安慰:“公交车上的监控确定嫌疑人就是在望江公园站下的车,再找找吧,肯定能找到的。”
“鬼小孩,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雨水把他妈的脸糊住了,眼尾的疤随着她的表情恶心地蠕动起来,“我的错,我们一起吧……”
“‘生死未卜’里面不还有个‘生’吗?”王志鹏见不得大男人哭,“把你那几颗没用的眼泪收收,人还没死,搁这儿哭丧呢?”
“去死啊,你去死!去死!鬼小孩!”
等王志鹏说完,老李才提醒一句“不要再说了”,顺便瞄了眼姜北发沉的脸色,来了个马后炮式的安慰:“老姜,你别往心里去,老王晚饭吃大蒜了,嘴臭着勒。”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他妈在众人的注视下收了手。对,不能留下尸体,否则她会被抓!她拎起江南的衣领,拖过泥泞的小路,来到污水奔涌的府南江岸。
江南竭力睁开眼睛,看清了那位大哥哥。他觉得大哥哥是能把他拉出阴沟的人,从此以后,他会像那只小狐狸一样快乐。
望江公园里游动着难以计数的强光手电,让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都无所遁形。搜救队把公园翻来覆去找了几遍,警犬嗅过了各个地方,硬是不吠一声。
下雨了,他妈勒着江南的脖子,往死里掐。村民听到动静,冒着大雨来看热闹,仿佛那对母子是道下饭的好菜。
“可他骗过了所有的人眼睛,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他发疯杀了程野,大家到现在都还以为凶手是别人!他是个天生的罪.犯,你信他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找到林安吗?”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黑色伞面,伞下已无人。没有人抓住的伞被风吹得满地打滚,沾了泥浆,伞面脱落,只剩副铁伞架,来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腿。
——坏女人生的儿子就是坏小子,坏小子就得好生教训,不然以后会跟他妈一样。
“别怕,把手给我。”来人如是说。
“姜队,大雨把现场破坏得很严重,就算留下了气味恐怕也被冲没了……”搜救队员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找不到了,林安要么没来过这里,要么就……
“难呐,”电脑屏幕的光把老李的脸映得幽蓝,“本来监控摄影头的拍摄效果就不好,雨一下,糊得跟什么一样,放大招都没用!”
吴子川立马不哭了,睁着通红的眼看老李分析监控视频。不看还好,一看心就拔凉了,视频像是从老电视机里放出来似的,密密麻麻全是雪花。
大雨冲毁了他妈的理智,她继续掐着江南的脖子:“去死!”
晚上十点。
“等抓到那小崽子,我非卸了他不可!”王志鹏一锤车门,怒气一上来,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那小崽子是故意选在这天的!27号、雨天,和当初溺水案发生的时间和场景都一模一样!他想干嘛?重现当年落水狗的风采?还是想等老姜去救他?不直接崩了他都算给他面子了!”
——
“不行了,”老李揉着酸痛的脖子,“这雨下得突然,空气湿度和温差导致摄像头内部起了水雾。老姜,你让搜救队再仔细找找吧。”
没活儿的王志鹏坐在一旁干着急:“你是不是业务能力不过关?不行就换人来!”
这俩老滑头吵起来谁也不让谁,后座上的吴子川都急哭了,眼泪一抹,抽抽嗒嗒地说:“别吵了,林哥还生死未卜呢?”
“我不行这局里就没人能行了!你个天天扒人指纹脚印的不懂就别瞎叨,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干活!”
江南还未反应过来他妈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就被一阵天旋地转打断了思路,接着脏臭的污水肆无忌惮地灌进肺里。
姜北沉吟片刻,用不大的声音说:“已经找了很多遍了……”
能找到吗?姜北想,当初他不也没能抓住小孩吗?所以那个小孩在惩罚他。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没人
江南死死抓住岸边的水草,不让自己被水冲走。在等了很长、亦或是很短的时间后,他迎来了一只温厚的大手。
但天不遂人愿,大哥哥终究没能抓住他啊……
就在这儿吧,没人会发现的。
他才不要跟他妈一起死!
恐到最后射.出了骇人的寒光。
后面个假设谁也不敢想。
“老姜你冷静点,咱们有那么多干.警,不可能找不到的。”
“不,老王说的没错,”姜北望向朦胧的雨幕,“他在重现当年的事,想让我后悔,他还在等我去‘救’他。他把林安藏起来了,我不去找他的话,可能就永远见不到林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