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在心里已经迅速和戚然亲近起来，戚然大他五岁，从面上看就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两样，沟通也能搭上线，所以戚然无论是作为前辈还是朋友，都完美契合了他周楷之的标准。
面馆那晚，他想从戚然的话里听出些他对同性恋的厌恶甚至反感，可戚然说了一晚都只是在抱怨自己倒霉，这让周楷之心里那点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一没留神就口无遮拦了点。
可他突然没了勇气，因为他发现戚然生气了。
他像一个替补上场的拳击运动员，在做战斗前的准备，动作专业利落，扯掉胶带卷把尾部粘牢，弄好后将台面收拾干净，走到门口要关门。
周楷之稍稍收回手：“没沾上，就是纱布湿了，我换条新的。”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周楷之看着戚然的眼睛，觉得现在就是出柜的最好时候，这样他们之间就不用再别扭，也能打消戚然所有的疑虑。
戚然这人看着挺不好惹的，在群里怼天怼地，老潘也不惯着，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只对特定的人和事才这样，而且待人真诚细心，这点在一个男生身上特别难得。
刻正在往边缘处缠胶带，他神色淡然，左手快速绕了两圈之后，用牙去咬断。
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生气，目光没什么温度，眉毛也轻轻往一块聚。
戚然问你是吗，他差点就说是了，后来他无数次回想，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个电话，面对戚然询问他会说实话吗，他想自己可能会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戚然坦白，戚然会怎样看他。
他问周楷之，洗得怎么样，伤口有没有沾水。
自从昨天聊完是不是的话题后，他就总怕戚然知道点什么，要怪就怪他给了戚然一个太过明显的信号。
看见站在门外的戚然，他愣了愣，目光落在戚然手里的剪刀上，然而戚然只是看了看他，就转身走了。
可他一直没找出个合适的机会，昨天晚上他本来想找个由头继续这个话题的，可戚然像是在躲他，就没个消停时候；后来又出了这事，一直忙到今晚。
刚才那会儿，戚然浑身写着不自在，他几乎断定戚然已经猜到了什么，猜到了就要逃，周楷之能理解，但还是忍不住郁闷。
刚用牙撕开包装纸，门就被推开了条缝，戚然站在门口，头上搭了条毛巾，脸上还有被热水蒸出来的红。
他和戚然之间的陌生人屏障早都被他给拿掉了，自己这点事或早或晚，都会被戚然知道。
他是看着别处问的，却在见到周楷之拆掉的纱布时迅速紧张起来，走进来蹲在他面前。
保鲜膜裹得再严实，水还是会从胶带的缝隙里流进去，之前的纱布被打湿了，周楷之给它们解下来，发觉有些创面已经沾上了点潮气。
周楷之右手撑墙，在花洒下冲着水。
报到那天他见到戚然的第一眼，就觉得戚然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他把人盯毛了都没想起来。后来阴差阳错他被分到了戚然的办公室，这次分组也自动成了一组，他就觉得和戚然挺有缘。
他没想隐瞒自己的取向，至少在戚然这是这样。
他抽了个矮凳坐下，拿棉签对着伤口晃悠，像是准备在和每一滴水珠作对。
戚然刚刚取了剪刀却没给他，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戚然就果断道：“我帮你。”
洗完出来，周楷之打算叫戚然去洗，可找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时却听见主卧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不用。”他拒绝得更果断，戚然闻言看向他。
大夫明令禁止不让碰水，可没办法，他在工地滚了两天，不洗澡自己都待不下去，好在防护起到了大部分作用，护士涂的药还在，他只需重新缠层纱布就行。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踹了一下，他擦干净头发，将用过的毛巾洗干净挂起来，挑出药袋里的药膏和纱布，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他拿出纱布在手里搓着，找补说：“我怕麻烦你。”
“沾水了？”戚然盯着他的手仔细检查，“你看我说你等我，你自己肯定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