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受伤了、流血了，他心爱的未过门的徒弟才会大量散发出自己的气味，才能被他捕捉到一星半点。
俞子帧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在这片大地上，顾宴的修为也会被压制，因此，要速战速决。
没过多久，众人就如同鸟兽散开，留下道修孤零零一个人跪倒在场上，双手支撑着地面。
他沉默地、无言地绝望，当视线触及地面孤零零残留的血迹时，更是一阵模糊，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
同时砸落的还有他的膝盖。
他半点不怠慢，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踏空而去。
那摊血，很快就被冲刷干净。
顾宴平静道：“我来找个人。”
……
鬼蜮大门，被人悍然撕开，露出空荡荡一片虚无的窟窿。
“这次……是你先撕毁契约的！”
现在被人打成重伤，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恐怕也断了骨头，伤了五脏六腑。
尚未散去的众人不敢上前安慰他，生怕被失去理智的道修一剑砍了。
管事：“小伤，你去拿瓶药。”
时间紧迫。
若有人来看，定会被这数以万计的群魔大军吓至昏厥。
是清淡的草木气息，伴随着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在鬼蜮十八城中的某一城内，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管事急匆匆走过来，撑开程陨之眼皮，叹了口气。
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座城市，被砖红的屏障隔开外界，看不见半分城内人的行动轨迹。
那鬼声笑了笑，幻化出一只遮天蔽日的石手，往空中通天道之上，被撕裂的鬼蜮大门指去。
程陨之在床上抽搐了一下，被人惊恐地按住腿，扭头叫道：“动了动了，人醒了！”
他们前后踌躇万分，却看见雨丝从天上落下，将干燥的地面打湿成小圆点般密集的波纹。
又一转头，看见红衣的魔修无声无息落在他
他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程陨之的眼白，又扒拉他的舌头，瞅了好几眼，道：“气弱体虚，流了太多血，接下来得静养，不然这身修为都被废。”
下雨了。
仙君挥开袖子，并不听他念经，自顾自落下解咒，将迷雾城的屏障削弱三分之一。
那是他……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啊……
鬼蜮深处的声音果然被激怒了，桀桀笑着，冒出它状似石雕的本体，朝着仙君走来。
也算是保住了性命，只不过根骨损伤，以后恐难在修道上有所精进……呸！什么修道！
迷雾城很少下雨，或许是被红雾挡在了外头，众人生活这么久，都是晴天。
满城的红雾，竟然半点不入这座殿。
众人离开，无数轻薄的浅红幔帐飘落，将床中人一点点掩映而起。
红雾挡不住的雨，那自然大得不得了。
鬼蜮和现世时间流速不同，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有些难以适应。
下人小心翼翼道：“他肋骨好像断了。”
他们抬起手来，接住清澈的雨水，有种不知世事的恍惚之感。
那日，他看着程陨之被带走，就算看魔修当街吃人他都面不改色，这下连手都握不住剑，重重砸落地面。
是老祖最喜欢的香，送来给他用，想必这新徒弟的分量还不轻。
正是分管不同地域的五大鬼王！
顾宴面无表情穿过鬼蜮之门，沿着鬼蜮通天道慢慢往下走，雪白的衣袖宛若长空飞鸟，落在鬼蜮之中，就是一道刺眼的光。
下人领命疾走，管事将垂落的幔帐挂好，又取了一只香炉，往里面点了支静心凝神的香。
顾宴仰头，看那浓郁的黑雾遮天蔽日，在他头顶聚集，竟是要将大名鼎鼎的截阿仙君永远困在鬼蜮，不得脱身！
顾宴冷硬道：“你也闻到了，是不是。”
俞子帧差点就疯了。
……
他闻到了程陨之的气味。
是鬼蜮十八城之一，迷雾城。
即刻，顾宴便被魔气淹没！
“那这又是什么？”
这天上来的仙君低头，神剑在他手中愤怒地嗡鸣。
东南西北中，一共冒出五个庞大的身影。
脚下，群鬼冒头，魔烟笼罩，荒芜干涸的大地上，长出一簇簇漆黑的不祥草，被众魔采集，放置入自己口中，贪婪咀嚼。
高大的道修不由自主弓下腰去，双眼模糊，直到清澈的水落在地面上，才将他砸醒。
他做下了一个决定，要进入城主府，把他的小师弟偷出来，哪怕可能会被迷雾老祖当场格杀，又或者被无数魔修围剿而死。
入了迷雾老祖门下，怎么说都该修魔了！
正想着，便听见鬼蜮深处传来嘶哑难听的声音，低笑道：“原来是仙君大驾。”
之之何时受过这么大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