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乐队下班离场。凌晨两点,酒吧打烊,又是一阵拉拽家具的声音,醉汉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厨房里洗洗涮涮的微弱声响。停车场里有人高声唱歌,酒保卢比奥打开窗骂了一句,歌声消失了。最后卢比奥也走了,用力关上卡住的门,上锁。
这一次性爱就像他们的第一次。谁都没有说话,安东尼奥双手紧抓床头板,汗淋淋的额头顶着墙壁,随着马可的每一次深入而呜咽。马可猜想他也有同样的紧迫感,好像时间正从破损的玻璃容器里哗哗流失,既轻又重,就像一场沙暴,把他们逼进只有光裸岩石的山隘之中,他们只好拼命攥紧剩余的这点小小快乐。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赢。”
离开酒吧时,他们看起来就像缩
安东尼奥断断续续的呜咽变成了低叫,马可知道这种叫声很快就会变成拉长的呻吟。他放慢了速度,浅浅地顶了几下,突然用力往前挺腰,埋到最深处,用同一个角度来回摩擦。安东尼奥颤抖起来,从声音听来像是感到痛苦。马可把手伸到他腿间,摸到他黏湿的手指,握紧,咬住安东尼奥的肩膀,让高潮像雷暴一样从他身上碾过去。
铺。”
“很高兴见识到你隐藏的攻击性。”
十一点过一刻,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乐队奏起了新的曲子,大概是第六首了。
谁都没有睡意,担心电话突然响起。两人于是匆匆淋浴,回到起居室,窝在沙发里消耗剩下的威士忌,盯着远处的海湾。以往从这里能看到过路船只的灯光,像漆黑海水上的萤火虫,但为了防止夜间轰炸,民用船只要不就禁止出港,出去了也必须严格遮光。战列舰更加隐蔽,就算有一整个舰队驶出纽约上湾,他们也看不见。
“如果你愿意对酒吧里的陌生人讲,那我没理由不听。”
这不像彻底的谎话,似乎包含了一点点经过改良的真实经验。马可的好奇心像嗅到肉味的猫咪一样抬起头,鼻子翕动:“不,等等,你真的试过吗?在公园里?我的意思是,这是你为了赢这个游戏而编造的,还是——”
“这是人们挽回面子的说法,只要出现竞争,参与者都想赢。”
马可没有复述电话的内容,但安东尼奥也并不需要转述。电话挂断之后,两人在沙发上并肩坐了好几分钟,共享沉默。安东尼奥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他看了马可一眼,伸出手,马上就收了回去,站起来,到卧室去换衣服。
“我也得告诉你一个秘密,神父,这也是码头黑帮的生存哲学。”
“哦,戒指。”安东尼奥心不在焉地揉了揉右手无名指,“我旅行时从来不戴,我妻子害怕我在火车上遭到抢劫。中西部有些火车站仿佛还滞留在牛仔时代,你无法想象。还有,”他压低了声音,“你想听一个秘密吗?”
“你输了。”安东尼奥慢条斯理地切下一截香肠,蘸进肉汁里,“输得太快了,科斯塔先生,我还以为这个游戏可以持续一阵子。”
安东尼奥睡着了,靠着马可的胸口,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马可拽下搭在沙发背上的盖毯,把两人裹起来。电话始终没有响起,外面也悄然无声。凌晨四点,他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又突然惊醒,心怦怦直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楼梯静悄悄的,没有人上来,门闩还在原处。安东尼奥也睁开了眼睛,抱怨背痛,抱着毯子爬到更长的那张沙发上,蜷缩起来,再次入睡。马可站起来,在起居室里踱步,五圈,电话自始至终沉默着。他挤到安东尼奥身边,也闭上眼睛。
乐队换下一首曲子之前,他们就回到楼上去了,偷偷带走了啤酒。这些啤酒有一大半最终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喂给了起居室的脏地毯,踢翻杯子的声音轻易就被音乐和赌输了大吼大叫的水手掩盖过去了。
第20章
“我没有攻击性,因为我通常会尽一切能力避免卷入任何竞争。但如果它缠着不放,那我当然要设法从中得到最多利益。”
“你没有戴婚戒,所以我有点惊讶。”
天亮了,第一班渡轮拉响汽笛,但没有吵醒长沙发上熟睡的两个人。七点半,码头工人陆续离家。隔壁的洗衣店十点开门,零星几辆车驶进了停车场。十一点,在海湾上空徘徊的云下定了决心,往下湾飘去。和煦阳光毫无阻拦地泼向每一扇窗户,每一个行人和每一寸未被建筑物遮挡的混凝土。
“我可不认为这是赞美。”
神父兀自笑起来,像是想出了一个笑话,但只有他自己能听明白,所以不打算分享。在酒吧的灯光里,他的眼睛显得颜色更深,头发也是,而且因为床单和枕头的摩擦,发尾乱糟糟地卷翘起来。安东尼奥可以宣称自己是无所事事的话剧演员,或者刚下班的银行出纳,这个酒吧里没有人会不相信。
“当人们在酒吧或者公园角落里‘寻找乐趣’的时候,戒指经常把潜在的玩伴吓跑。也许有些人对已婚男人特别感兴趣,但我本人从来没遇到过,所以我不戴。”
“又或者说你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