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似乎被血腥的味道刺激的有些失智,他蜷缩成一团,胃痉挛在一起,什么都吐不出来却还是想吐,满手都是被割下来的血肉滑腻的触感,全身溅满了红色腥臭的味道,像个血做成的人,一旁的顾翊脑袋往下全是白骨,死不瞑目地往他的方向看过来,似乎在狰狞嚎叫,“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他将自己的亲侄儿逼成了一个疯子。
祁凤霄离开后,没过了多久,废宫中传来祁睿疯了的消息。
祁凤霄去了一趟郊外,郊外有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
祁睿一边数一边吐,到最后看到了那具白骨的脑袋一一这具尸体只有脑袋还完好无损,皮肉具在,顾翊死前最后的方向还在看着祁睿,或许他心中还在希望祁睿能看他一眼。
四刀的时候顾翊已经开始发狂地惨叫,而等着他的还有三百多刀。
祁凤霄甚至给珠娘盖了一座庙宇。
祁睿被揪着头发看完了行刑的过程。
他希望有朝一日这座庙宇香火鼎盛的时候,会传入温姝的耳朵,让他知道他从未忘记过他们曾经的约定,他会来给自己的母亲上香。
三百多片血肉扔在了祁睿的脚边让他一一过目清算,若是少了一块,便也剔祁睿的一块肉。
后来温姝向他辞行,他也任由他去撞的头破血流。
祁睿到数完最后一片肉的时候已经就要发疯。
他对漂亮的孩子总是手下留情。
可这个人在对着他的尸体作呕。
他知道此后这具白骨将如同附骨之蛆永生永世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他的父亲留给祁凤霄的噩梦祁凤霄悉数给他还了回来。
说好一起给死去的亲人上香,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祁凤霄仿佛回到了初见温姝的那个夜晚。
祁凤霄施施然拍了拍衣袖,就好像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般,啧啧叹道,“以前我希望你死,现在我反而希望你好好活着了。”
或许噩梦太长,只有念着这个名字才会觉得温暖,可他才是将这份温暖彻底毁灭的罪魁祸首。
那时候的祁凤霄想着,真是一个倔强又漂亮的孩子。
无论他如何恶毒,祁睿到底是救了他的人。
温姝什么都不要了,连他的亲人都不要了。
祁凤霄在锦珠的衣冠冢前喝了许多酒。
他的下半身全然是血淋淋的白骨,整个人却还清醒。祁睿已经开始发呕,祁凤霄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身娇体贵的太子就这么垮了,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祁睿浑身一颤,战战兢兢不敢往那具血淋淋的白骨方向看一眼。
祁睿疯了,反而神智如同几岁的孩子,喃喃嘴里念着一个叫温姝的名字,在废宫中写了满墙壁的温姝。
顾翊的一生悲惨至极,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竟也还不知道悔改,只是一味地与人比较,被仇恨填满胸中,没有人爱过他,所以他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有人恨他,他也便懂了什么是恨。但他对温姝除了恨之外显然还有别的东西,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虽然温姝已经活的足够痛苦,对于顾翊而言那却是他想过的人生。他就像一只可怜的蝼蚁,妄图在主人的脚边捡起来他落在地上的面包屑聊以裹腹。第一百刀落下来的时候,顾翊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他被自己的父亲灌满了春药,全身泛着热烫的红。
他和祁凛州越来越像了。
他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温姝。
尽管新帝的吩咐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陪着他去了,一行人到的时候刚过了除夕,冬雪一场又一场,也盖住了茕茕孑立的几座坟。这是几座衣冠冢,都是温姝的亲人,兰玉,珠娘,甚至是桑柔,后来还多了一个锦珠。
他竭斯底里地将肉片全部扔到了那具白骨的身边,扶着墙壁继续呕吐起来,双目血红的像鬼一样,哪里有曾经贵为太子的半分尊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他还是不男不女的公主,而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他们如今有墓有碑,有人纪念有人上香。
祁凤霄闻言也只是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他说,锦珠,我来给你上香啦。
到最后留在那里的,已经是一具白骨了。